楊光華一看,上麵是新提拔委任的官員名單,從序號上看到,連朝廷、加上各地州府縣的官員,共提拔了一千四百多人,最高的擬定為從五品,最低的為正九品。楊光華一邊看一邊就問,“宰相啊,這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提了這麼多官?”
張商英忿忿地說,“我怎麼能知道啊?鄭居中說,這是根據朝廷下的詔書,就是皇上獎勵的,都是進獻古鼎和古器皿,還有進獻各種寶物的貢獻突出者。”
楊光華說,“這麼快?詔書才下去三四天嘛。就算獎勵有功人員,也不該這麼多吧?你有沒有問他提拔這麼多官員往什麼位置上放?”
張商英就說:“往哪裡放?依我看,哪裡都容不下,根本就沒地方安置嘛。現在朝廷的各個部門,本來官員就夠多的。咱們大宋的這個官吏體製啊,創下了曆朝曆代最複雜、官名官銜最多的紀錄。本來就既有任實職的,又有任虛職的,還有榮譽的官銜,還有像員外一樣隻掛名不乾事兒、報酬卻不少的。你到朝廷各個部門看一看,一天到晚閒著沒事兒、隻抱著茶杯喝大茶聊閒篇兒的,都不少見。再提拔起這麼多人來,朝廷就隻管給這些人發薪俸,這些人卻什麼事都沒有,就算是有心想乾事,也有能力乾事的人,他沒有事兒乾,無事生非,時間久了這朝廷不得亂成一鍋粥嗎?為什麼要弄這麼多官?連我這個宰相都不明白,你讓
楊光華聽著張商英抱怨,心裡就在想,皇上看來對提拔多少官員、這些官員能乾什麼事兒、朝廷應該設置多少崗位、配多少官員,並沒有數。可是不管有數還是沒數,隻要皇上說的,彆人是沒有資格和權利挑剔和質疑的。於是楊光華便問:“那,宰相你想怎麼辦呢?”
張商英回答說,“我就為這事來請教你呀,要以我的想法,這些官員都不能批。可是,你要都不批,皇上肯定不高興,特彆是鄭居中再到皇上那裡去一反應,那我豈不是又成了罪人一個?皇上就不僅僅是嗬斥我了,甚至我這個宰相的烏紗帽還能不能戴得住都很難說。所以我想呢,這樣,讓吏部啊,安排人對這些人做一下考察,如果確實還能夠像點樣的,就一律降格提拔委任。他們不是一共提出了一千四百多人的名單嗎,從裡麵就選出八百多人,這樣算是取了個大頭,朝廷這裡呢保留上一百來個,再向全國各州府啊,分攤七百多,這樣負擔也不很重,同時也照顧了皇上的情麵,不至於惹得皇上大發雷霆。其餘的,一律不予提拔委任。”
楊光華就說:“這個辦法倒是行。可是,這是皇上要求獎勵提拔的,詔書是皇上讓我起草並下發的。對提出的這些人,宰相你可要明白,你增加幾個可能沒人說話,但是你隻要去掉一個,鄭居中不向皇上彙報還行,一旦彙報了,你宰相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張商英一聽這話,坐不住了,就站了起來,兩手在胸前對搓著,仰頭看著房頂,好半天不說一句話。還是楊光華又打破了這種沉默,說,“我看這樣,這些人呢,隻給他定品級,不給他定官職,也就是說他們按品級拿待遇,不給官職呢,他就沒有部門沒有地方去上班,隻給他們待遇和級彆,這樣他不至於擾亂辦公秩序,影響正常的官員工作辦公。但是這些有了品級卻沒有官職的人,沒地方去顯然也不行。可以搞任前培訓班,這個培訓班可以搞得時間長一點,比如一年,然後,根據國家發展需要,逐步安排消化。”
張商英一聽,頓時麵露喜色,“哎喲太師哎,我就等你這話。這個辦法行!既不抹皇上的麵子,同時又不至於對官員隊伍造成衝擊和擾亂。好。太師真有辦法,還是太師厲害。哦,我再給你說一下那個王甫,也是這一批要提拔的人。你看,就是這個,”張商英就從那摞材料裡抽出一張,指著說“這個人,三十二歲,京城人士,進士出身。因為他跟何執中的兒子何誌在一起編修《九域誌》,兩人很投緣,好得恨不得一個頭。何誌帶王甫到家中作客,何執中自然就見到了。何執中一見,就被王甫的容貌驚呆了,又見他很會說話,又聽兒子說,王甫乾事能力也特彆強,正好皇上在選拔人才上,有個重要條件,就是先要長得英俊帥氣,還瀟灑;而這個王甫恰恰都符合,所以何執中就想把王甫介紹給皇上,並讓鄭居中,把他列入了這次受獎勵的人員名單中。”
楊光華一聽就明白了,就問張商英,“那你的想法呢?”
張商英說,“他是進士出身,隻要他有能力有水平,本身就有學識,經過努力自然會能夠有好的發展。可眼下,他才僅僅是一個正八品的官員。鄭居中說,何執中的意思呢,想把王甫提拔成正六品的校書郎,說他有才學,文字功底深厚。你看,這成什麼體統?提拔官員就這麼隨便嗎?再說何執中剛剛當上參知政事,這就提拔自己身邊的人,何況這個王甫跟他並沒有很大的關係,僅僅是跟他兒子是要好的同事,他自己對王甫有好感,就要破格提拔。幸好,眼下皇上還沒見到這個人,若是見到了,我看這事......”
楊光華聽明白了,看來,這個王甫要提拔上來,是擋不住的。除非到不了皇上跟前,而一旦皇上見到了這個人,那肯定很快就會提拔起來。張商英如何能擋得住?楊光華自己當然絕對不會擋。且不說這個人的學識、能力,水平,才乾,但就兩條,徽宗就一定會提拔他:一,長得英俊瀟灑帥氣,二,會說話。所以楊光華就說,“這個王甫啊,以本太師的看法,你先不要表態,不要急,先等著皇上表了態,看情況再說。如果你先表態,把這人擋在門外了,皇上還沒表態呢,皇上肯定又得批你,甚至連同以前的帳,就得跟你一起算。雖說咱這個宰相是為國家做的,可是呢也是為皇上做的,咱何必自找不痛快呀,對吧?”
張商英一想,也是這麼回事兒,於是就說,“唉,看來也隻能這樣了,我聽太師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