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華知道,皇上對張商英的不滿,也飽含了對自己不滿的成分,隻是沒有說在明麵上。同時,大概聽曲也聽得不理想。這樣一想,他就輕輕的走到龍案近前,把張寧手上的茶杯端過來遞到徽宗臉前,輕聲的說,“皇上,您不要當真生氣啊,先喝點茶。您是一國之君,你如果生氣氣壞了身子,大宋千萬子民可就沒了父母了,您讓天下的子民怎麼辦?國家怎麼辦?再說您是天子,怎麼能跟一個凡人計較?儘管宰相這是安排欠妥,你可以批評他,教育他,他也不是知錯不改的人,何必生這麼大氣呢?”
徽宗歎了口氣,說:“唉,也不隻是這一個事兒。”說著,就用右手食指點著張寧,咬牙說道:“張寧,你,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上午給朕信誓旦旦的說,要找什麼頭牌的歌女唱曲兒,還說什麼唱得多麼多麼好!樣貌多麼多麼漂亮!你看看你搞了些什麼?你找了這六個,就兩個是唱曲兒的,那四個隻會彈琴。你再看他們的相貌,簡直就是歪瓜裂棗嘛!朕看著都要惡心!你就這眼光啊,如果你就是這眼光,你趕快離開朕,不要在朕身邊晃來晃去,免得看到你就心煩。”
張寧被嚇得兩手兩腿直打哆嗦,頭也不敢抬,一聲都不敢吭。
這一來,讓楊光華印證了自己的判斷。對這事他不好說什麼話,倒是楊戩接上徽宗的話說,“皇上,您千萬不要生氣。張寧嘛,這個小兔崽子,回去我會罰他,一定重重地罰他。他吧,不知輕重,也不知個天高地厚的,更不明白皇上的品味。他吧,大概就是自己看著不錯,自己覺得好,就以為皇上也能看著好,皇上也能喜歡。這怪我,在這方麵欠缺對他的教育。再說了,他那還是沒進宮的時候,在那些地方瞎晃悠,知道那些地方有唱曲好的;可他進宮都四五年了,這事兒都是變化的,他該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再說這些歌女舞女,不也是經常換的嗎?皇上您想啊,他的眼光,連狗眼都不如,充其量是老鼠眼,他看上的怎麼能入了您的法眼呢?您可是天子的眼。”
楊戩說罷,見皇上不再說話,並且臉色明顯也和緩了許多,就對著張寧說,“張寧你個小兔崽子,還不快過來給皇上磕頭?”
張寧早就已經懵了,眼前一片金花,似乎什麼都看不見,耳朵裡能聽見楊戩在替自己向皇上賠不是,可是說的話他有好多都並沒聽清楚,隻聽到嗡嗡嗡嗡的,好在這句話倒是聽到了,就抖了抖肩膀、全身晃動了一下,便邁著小步快速走到預案跟前,“呯”的一聲,就跪了下去,然後就是“小的不是,小的錯了,小的是狗眼貓眼老鼠眼,小的給皇上,陪不是,小的錯了,請皇上責罰!”
張寧一邊說一邊砰砰砰連續磕了九個響頭,然後就趴在地上不起來了。
徽宗見張寧每磕一個頭,兩手抱拳高高舉起,那個圓圓的腚撅得老高老高,而腰呢,卻像一張弓,並且很軟,每磕一個頭的時候,這腰卻能夠幾乎彎成型,禁不住就想笑。可是他又不能現在就放下端著的架子,就使勁兒忍著,說道:“好了,看在你們總管的麵子上,起來吧。朕是讓你知道,以後做事,多長點心,你不是給凡夫俗子做事,你是給天子、給皇上做事,知道嗎?你要記不住,你就滾,彆再讓朕看到你。”
楊戩這時候就過去擰住張寧的耳朵提了起來。顯然楊戩用勁兒不小,張寧擰著頭咧著嘴歪斜著眼睛,隨著楊戩的往上拉動,直起了腰,最後站了起來,一句也不再吭。徽宗就說:“放開他吧。隻要記住了改了,這也不怪你。楊總管也說了,你這麼長時間不在那些地方,不了解情況。先下去吧。”
楊戩就照著張寧的屁股噔噔踹了兩腳,低聲但嚴厲地說道:“滾,回去檢討去!”
張寧隻好弓著腰,灰溜溜的離開了大殿。張寧走後,楊戩又說了幾句道歉兼檢討的話,楊光華便趨勢又說,“皇上千萬彆跟這麼一個小太監生氣,不值得。臣還有好消息沒來得及向您稟報呢。”
徽宗的臉色依然發紅,緊緊的繃著,不冷不熱的問道,“什麼好消息啊?還能有什麼好消息啊?朕本來今天上午看歌舞看的,挺有興致,蠻高興蠻高興的,哪想到,鄭居中先來攪和,張寧這小子又弄了這麼一場。氣煞人。好了,不提了,說吧,什麼好消息?”
楊光華就說,“您安排的那四大工程啊,除了國歌新樂還沒有消息,那三項都來報喜了。古器和古鼎專輯已經編完初稿了,他們已經審了幾遍,就等您聖裁了。”
徽宗一聽,還真的來了情緒,露出了笑臉,說“噢?是嗎?這不挺快嘛,在哪裡呢?”
楊光華說:“本來何執中把初稿帶過來了,臣覺得,他們編書的現場挺有意思的,那些有代表性的古器古鼎都在那裡,他們在編輯的過程當中收集了許多資料,包括他們繪製的圖片,臣就想請皇上到他們那裡看看,至於書稿,可以帶回來慢慢審看。當然皇上如果累了或者有其他的事忙,臣馬上就讓他們把書稿拿到這裡來。還有一大喜事兒,工部也來報喜了,九個寶鼎已經全部鑄造完畢。按照方慶的說法,已經達到了安放的條件。隻是呢,九個殿閣還沒有最後完工,還有點小小的尾巴,不過也快了。方慶已經按照臣的要求,回去督促抓緊處理這些尾巴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