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出大軍征討梁山,第一仗就大敗,主要責任人蔡京和高俅,感到了空前的壓力,特彆是徽宗那句“這世上,兩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人多的是”,令他們甚至感到了惶恐。他們還聽到來自各方麵的消息,最刺耳最令他們憤恨的是,梁山那幫賊寇公開提出,要替天行道,就是要殺到東京城殺光貪官,並且公開點名蔡京、高俅、朱緬、梁師成、楊戩和王甫等人。由此可見,蔡京和高俅的惶恐、焦慮和壓力感劇增,就在情理之中了。
楊光華製定的坐山觀虎鬥策略收到了奇效,因此他的心境跟蔡京高俅完全相反。皇城司給他的報告顯示,梁山提出的懲治殺光貪官的名單中沒有他,而皇上發火訓斥的時候,也沒有針對他。他經過各方麵的綜合分析知道,不管是宋江、方臘還是田虎、王慶,儘管他們的聲勢看起來很是凶猛,在朝野引起的震動也很大,但是他們要推翻大宋王朝,肯定是不可能的。因為,不論他們提出的口號,他們的路線和戰略方針,都清楚地表明了這一點。
再來看徽宗帝。呼延灼征討梁山失敗對他的震動是很大的,尤其是後宮,從皇後、嬪妃到皇子、公主,還有王爺們不但惶惶不安,而且輪番來向皇上詢問打聽。雖然朝廷的官員們表麵上沒什麼反應,並且大臣們有什麼想法看法,他也不想問、不想聽,也不想了解,更不想知道,他覺得沒有必要。隻要有楊光華和蔡京、高球三個人在那裡,特彆是楊光華和蔡京,替他執掌著朝廷大權,他就不用費那麼多的心。
這次重大事件,對他來說也是一道關口,如何才能跨過這一關?就是說,如何把這些所謂的義軍打壓下去才行。不然的話,他這個皇上就當不安寧,吃不安睡不安,至於想再跟李明妃,還是彆的什麼人,娛樂的心思都沒有了,心情全被破壞了,生活還有什麼樂趣、還有什麼意思?
因此,把高俅訓斥並趕走之後,徽宗皺著眉頭、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辦公大廳。楊光華一看徽宗來了,他就知道,肯定是為征討梁山賊寇的事兒而來。自從冊封了李明妃之後,徽宗幾乎不再到辦公大廳來。可這幾天,他卻來得頻繁起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再看徽宗的臉色,細聽他的腳步聲,楊光華就知道,他的心情此刻非常沉重,也非常焦慮,就輕輕站起來,走到門口迎接他,先行了個禮,問了一聲“皇上好”。
徽宗隻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緩緩的走進了大廳,越過楊光華後,突然站住,問:“光華呀,這一次呼延灼征討梁山,可是朝廷第一次派兵征討啊,結果卻是這樣,這不就是出師不利嗎?朕對這事啊,很惱火,也很不理解。就那麼幾個毛賊,一幫烏合之眾,朝廷派出精銳部隊,選的也是能力水平都夠高夠強的領兵統帥,但為什麼首戰就失利,並且敗得那麼慘?五千多人,居然全軍覆沒,要麼被俘要麼戰死要麼投降,更不用說,三個副將都被俘虜,主帥跑了,最後還是投誠了梁山。”
“朕在想,自大宋立國以來,一百二十多年的時間,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發生這麼多起這麼多人參加的什麼義軍,鬨得朝廷和整個大宋都雞犬不寧。你看,除了遼國挑動過,可是簽訂了《澶淵之盟》盟約後不就沒事了嗎?不是就安寧了嗎?至於西夏那邊,還有那幾個小蕃國,有的時候到邊境上來襲擾兩下,大宋的軍隊隻要一出擊,童貫帶兵去,不就全平了嗎?至於咱大宋內部,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事兒,為什麼到了朕這裡,就出了這樣的事兒呢?朕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朕的王朝氣數到了嗎?不會呀;難道朕的江山會被這些草寇推翻嗎?大宋一百多年的基業會就要垮在朕的手上?”
說著,就仰起頭看著房頂,緩緩的走到龍案前,用手扶著龍案沉思起來。顯然,他是在等楊光華說話,想聽楊光華的看法。楊光華沒有像以前那樣很快就表明觀點,而是看著徽宗在那裡又歎了幾口氣,望了一會兒天,然後又轉過臉來看著他的時候,才說道:“皇上,臣對這件事啊,有跟許多人不同的看法。不知皇上能否聽臣陳述一下?”
徽宗誠意滿滿地道:“你說嘛,你在朕麵前說話不要這麼多顧慮,你說的話朕都會考慮,朕也不會打你的板子,況且朕也沒有過這樣的事吧?說吧,啊?”
楊光華得到了徽宗這一句承諾似的話語,這才說,“皇上,以臣之見,儘管現在梁山這幫人鬨得凶,浙江那幫人鬨得猛,什麼田虎王慶,好像都有多大勢力似的,一時間鬨得大宋大地上似乎要來個地震,似乎整個大宋的天空烏雲密布,天雷滾滾,要有暴風驟雨、狂風巨浪了,但以臣之見,其實都隻是疥癬之疾,不值得一提,更不值得如此的擔驚受怕,甚至惶惶不可終日。臣是這樣看的,任何一件事情,或者一個王朝,發展到一定時候,出現這樣那樣的事情或者波瀾,都是正常的。一個健康的軀體,年齡大了抵抗力弱了,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怪病,也是正常的。有了病就治病,有了問題解決問題,有了事情處理事情嘛。何況,皇上您想,他們不管呼隆的多麼大、口號多麼響,聲勢多麼強,也都是烏合之眾,充其量不就是些盜匪賊寇嘛。朝廷現在並沒有真正舉全國之力,用鐵拳去打擊他們。朝廷真要想徹底消滅這些草寇,那是易如反掌。”
“再說,梁山宋江鬨得最凶、離京城最近、勢力也最大,可他們有兩點值得朝廷特彆注意。第一點,他們隻反貪官不反皇帝,這是他們明確的口號。他們說替天行道,也是說要懲治貪官,但他們認為皇上是聖明的,隻是貪官、奸臣攪亂了朝廷,所以即便他們打到東京來,他們也不會反皇上的,就算哪天他們真把朝廷占了,他們也還是恭維皇上、敬奉皇上、維護皇上的。反過來說,不管是誰來維護皇上,說到底江山不還是您的嗎?朝廷不還是您的?就從這一點來說擔心什麼呢?第二點,您看哈,這一段時間以來,梁山宋江的人馬,攻這個州府打那個縣城,可是他們打下來之後呢?隻搶掠,從不占據;都是打完搶完就回到他們的老巢梁山去龜縮起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政治上的近視,他們沒有遠大的眼光,他們也沒有高遠的目標,既然這樣我們還有必要擔心他們會怎麼怎麼樣嗎?一個政治組織,一個軍事組織,隻要他政治上不成熟,政治上沒有遠大的目光,那麼他就成不了大事,所以對梁山這幫賊寇,真的不必太過擔心,以免擾了皇上您的正常生活和心智。退一步說,就算梁山的勢力發展再大,咱們憑著一百多萬人的軍隊,這麼大的一個國家,舉國家之力,全力對付他們的時候,就是他們滅亡之時。可我倒是想,最好不滅他們,可參考上次禦前會議上幾個大臣們提出的辦法,采取招安懷柔政策,把他們收服了,然後用他們這隻拳頭再去打方臘田虎和王慶,讓他們自己內鬥,互相消耗,朝廷坐山觀虎鬥,豈不是坐收漁翁之利啊?古人說的鷸蚌相爭,咱們就做個漁翁,豈不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不論從長遠看,還是從短期看,皇上大可不必這麼擔心、憂慮,至於來自各個方麵紛紛擾擾的消息、說法,也不必去管那麼多。皇上您儘管該怎麼生活還怎麼生活該怎麼著還怎麼著,你就任憑風吹浪打、我自閒庭信步,朝廷的事啊,有臣下和宰相,還有太尉,我們酌情處理,努力做好。臣下這個思路,您看怎麼樣?”
徽宗聽完了楊光華這一番話,覺得眼前頓時一亮,心裡豁然開朗,真就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他在心裡說,楊光華真的是太高明了!除了楊光華,沒人能給他點撥,也沒人給他做這樣的分析,為他解疑釋惑,更沒人能看得這麼高這麼遠這麼深,唯有楊光華。他真慶幸自己這一生遇到了楊光華,也慶幸上一次把他趕回家之後,很快就又把他收了回來。要不然現在遇到這事兒,自己還不是作難作辣呀?這麼想著,就點點頭說,“好好,實在是好。光華呀,你就是朕的福星啊,你可以上比薑子牙,張良,諸葛,下比大唐的房玄齡、本朝的文彥博啊。好,朕心裡亮了透氣了。朕得要賞你,哪天方便了,朕一定要好好賞你。”
說完,徽宗就意氣洋揚、挺胸闊步走了出去。過了不到一刻鐘,就看到徽宗帶著李明妃,又有說有笑向湖邊走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