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勻珩其實並沒有完全昏迷,他隻是覺得疲憊極了,一開始是沒有力氣坐起身,後來是沒有力氣說話,再後來連睜開眼的力氣也失去了。
他緊閉著眼眸聽著黑暗之外吵鬨的聲響,分不清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也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不過這樣倒也好,醒來又能如何呢?他什麼都做不了了……
可他意想不到的是容宜來了,她用溫暖柔軟的手緊緊包裹著他的手掌,沒有人會像她這般握緊他的手。暖意順著掌心抵達心底,他突然想睜眼看她。
凜冬已至,她穿得夠暖和嗎?臉頰會不會凍得紅撲撲的?
可是他不知如何麵對她,他說過回來時會娶她,可如今卻自身難保,諾言仿佛變成了遙遙無期的空話。江勻珩覺得灌了鉛般的心更加沉悶疼痛。
不久,他又感覺到容宜牽起自己的手貼到了她的臉頰上,手心傳來了絲緞般柔滑的觸感,他的指尖碰到了她濕潤的鴉睫,有些微癢。
他終是在容宜離開時睜開了眼,他想他的心注定不能就此死寂下去了……
冬日的清晨,朝陽透過薄薄的霧氣撒向雪地,帶來了一絲金黃的微妙暖意。幾隻活潑的小麻雀一蹦一跳地在乾枯的草地上尋覓草籽,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更為熱鬨的是小廚房,房頂的煙囪天沒亮就開始冒起了白煙。
容宜已經燉好了肉湯,她雙手平穩地端著托盤,踩著緊湊的碎步入了房間。
為了讓江勻珩喝完羹湯早點服藥,容宜天沒亮就蹲在小廚房生火了。
進屋後,她極為虔誠地坐在床榻旁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著湯水。
不多時,翠竹也端著藥入了屋,她好意道“容姐姐,你忙了一早上,不如先歇息一下吧,這藥我來喂大公子便可。”
容宜卻並不想假手於人,她淺笑道“翠竹,我不累,把藥碗給我吧。”
聞言,翠竹隻得將藥碗小心翼翼地端給容宜,有些疑惑容宜如此親力親為的態度。但她也沒多想,許是容宜先前跟大公子認識罷了……
喂完藥後容宜得了空,便在書架前轉了轉,目光瞬間被一本醫書吸引,心念一動,她走回床榻旁,彎腰詢問道“大公子,奴婢能看一看您書架上的醫書嗎?”
耳畔突然響起了乖軟的請求聲,江勻珩一瞬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間睜開眼了。
“您不說話就是應了,您要是突然醒來可不能說要罰戳瞎眼睛。”
江勻珩沉睡的麵容沒有一絲波瀾,但心裡卻有些想發笑。這丫頭竟有些記仇,還記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嚇唬她的話。
容宜自說自話完便去書架上拿古籍,她昨夜便瞥見那本《醫藥通典》了,雖然那位宋太醫看起來頗為厲害,可是容宜還是想對江勻珩的病情能多一些了解。
那本醫書在書架的第二層,比容宜高上許多,她費力地踮起腳,高舉著手去夠。
突然一個黑影在身後逼近,一隻帶著薄繭的修長大手輕而易舉地取下了書籍。
黑影退開,清朗的聲音響起,“容姐姐,你夠不到書可以叫安羽呀!”
容宜回頭便看到了一張鬆風水月的少年臉,她嫣然一笑,“安羽,謝謝你!”
安羽略帶羞澀地揚了揚唇,將書遞給容宜,“舉手之勞罷了,容姐姐,你要這書乾嘛用?”
“我想多了解一下大公子病情。”容宜雙手接過書,低頭看著書皮,眸光變得深沉了些,擔憂之色不言而喻。
安羽看出了她的神色,連忙寬慰,“容姐姐,你不用太擔心,在我老家山裡骨折就是躺一躺的事,再敷些雞血和草藥研磨成的藥泥,十天半個月就能下地了!”
聽到這話,容宜的眼眸不禁一亮,好奇問道“真的嗎?用的是什麼草藥?”
安羽撓了撓頭,蹙眉歉疚道“那我不記得了……我隻知道有一次我爹骨折,我娘殺了隻雞取血,我看到有雞吃,就沒想那麼多,開心地拍手說希望爹每天骨折,結果被我娘打得屁股都腫起了好高。”
安羽說著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屁股。
容宜沒忍住,捂嘴笑出了聲,眉眼間的惆悵瞬間一掃而光,覺得安羽真是個有趣的人……
可床榻上的江勻珩卻覺得那個少年的聲音聒噪極了,而且容宜竟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江勻珩悄悄睜眼看過容宜好幾次,直到瞧見她下唇靠近嘴角的破口,吃東西自然不可能會咬到那個地方。想起可能形成的原因他不禁有些煩躁,竟有些躺不下去。
而現在聽到安羽沒個正形的聲音,他更是忍不住了。
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江勻珩順勢睜開了眼,帶著一絲怒氣的清眸斜瞥著書架旁站著的安羽和容宜。
可二人還在饒有趣味的討論骨折之事,江勻珩的瞳孔微沉,他瞪了許久竟也無人注意到他醒了。
他無聲地輕歎了一口氣,重新合上眼。罷了,換個時機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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