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荏苒,轉眼已到了小滿。
大公子的腿好了很多,已不需要再用竹板紗布固定,但仍不能下地走路。
大夫人命人專門做了一把輪椅,方便大公子在庭院活動。
他一開始是極不願坐輪椅出房門的,可容宜三天兩頭就會在庭院裡添種些小花小樹,難免要拉他出去看。他不想掃了容宜的興致,便任她推著出去,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如今的庭院跟往日已然不同,石板地旁的草坪上種滿了藍雪花,草坪深處是紫色的鳶尾、藍花鼠尾草和淡粉色的風鈴,在夏日,清爽的顏色看起來格外舒心。
圍著棋盤桌搭了一個架子,繞滿了淩霄花,形成了一個花房,橙紅色的絢麗花朵開得熱烈。
花樹、果樹也多了不少,圍著廂房整整齊齊地種了一排,再也無法讓人聯想到以前稀稀拉拉、雜亂無章的景象,而是充滿了打理過後的細膩、和諧。就連圍牆也不再單調,爬滿了爭妍鬥豔的薔薇花。
打理這個偌大的花園,耗費了容宜不少的時間,她幾乎每日清晨都雷打不動地和翠竹在庭院忙碌。
江勻珩醒後便會在花房研究棋局,或在樹蔭下看書,偶爾抬眸看看忙碌的人在做什麼。
這大半年,院子裡的生活倒很是愜意。儘管趙紫凝時常會派晚霞來找容宜過去盤個頭發,按個肩膀,再酸言酸語幾句,但好在沒出什麼大差錯。
容宜念著她許是懷孕,身體不適想尋人安撫,便也沒有過多推卻,一個月去了兩三次。
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流水地流逝,直到突然被打破平衡……
容宜拔完草又澆了水,額間已經出了汗,細白的脖頸也有了些濕意。她輕呼了一口氣,看著掛滿著水珠的鮮嫩花朵,頗有成就感地揚了揚櫻唇。
她扭頭看向花樹下的人,江勻珩雖站不起來,但卻全無頹敗模樣,光看肩腰,依舊是挺拔如鬆。
經過半年多的休養,臉龐的線條少了些鋒利,皮膚多了抹白淨細膩,薄唇也有了血色。顏如冠玉,妥妥的清貴優雅,世家公子模樣。
他的烏發半豎著,裡麵穿著白色的單衣,外麵是輕薄的水藍色千葉蓮刺繡春衫,微風拂起了幾縷青絲和似帶著冷香的淡藍衣擺,一雙瞳眸如被月光浸染過,如神隻般出塵。
江勻珩衣櫃裡有不少深色衣服,但是容宜每次都隻拿淺色的,有時繡房送來的衣袍太單調,她還會在衣襟袖口繡些青蓮、碧竹、卷雲之類的高雅紋樣,可以說,他的著裝都是容宜經手的。
容宜癡癡地望著他,臉頰有些溫熱,這就好似大公子是她獨一無二的私物般……
她雀躍地來到江勻珩麵前,柔聲道“大公子,陽光越來越強烈了,咱們進屋吧,不然該覺得熱了。”
江勻珩合上書,抬眸衝她淺笑,點點頭,“你忙完了?”
“嗯!”容宜一邊推著他進屋,一邊應聲。
進房間後,容宜先給江勻珩倒了杯清茶,再到桌案前鋪好宣紙。他上午一般都會畫些寫意小畫,書架上還晾著昨日畫完未收起來的鳶尾花。
原本空白的牆上也掛著許多幅裱好的畫,有花卉、植物、昆蟲……畫上的工筆、沒骨、潑墨各種技法都是爐火純青的程度。
不止是庭院,房間裡江勻珩也是任由容宜布置。然而在最顯眼位置的青雲山繡布是他掛的,豐富秀麗的色彩與宣紙上的畫對比,也毫不遜色。
磨好墨後,容宜才扶著江勻珩起身坐到太師椅上。她抱著他的窄腰幫他穩住身體,而他則用一隻修長的臂膀攀著容宜的肩膀,兩人都有些吃力,但這樣的動作已不再稀奇了。
江勻珩坐定後提起毛筆開始構思,每當他作畫時,容宜便在一旁坐著刺繡,不時幫他磨墨和換水,兩人早已形成了默契。
半年多來,容宜繡了一個又一個的香囊,悉數掛在床幔上,顏色樣式各異的香囊宛如裝飾品般點綴著,彆有一番雅趣。
江勻珩腰間也佩了一隻,是淡藤蘿紫緞底的蝶戀花香囊,他悉心嗬護著,戴了半年也不見一絲雜汙。
快到晌午,容宜正準備去傳菜,安羽卻突然進屋傳報“大公子,二公子回來了!”語氣裡有震驚,但更多的是喜悅。
容宜的心裡咯噔一下,繡針一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她也顧不上查看,下意識地想要避閃。
江勻珩卻喚回了她的心緒,“你想去哪?過來,在我身邊便好。”
容宜看著麵前的男人,他的瞳孔如黑夜般寧靜。容宜安定了些,溫順地上前。
江勻珩突然拉住她的手,拿起查看她被刺到的指尖。
隨後薄唇靠近,不假思索地將那抹血珠舔去。
“大公子!”容宜驚呼,頓時臉色泛紅。
他捏了捏容宜的手才放下,不忘嗔怪“怎麼這麼不小心。”
話音剛落,一股與房內溫軟氣息完全不同的凜冽肅殺之氣襲來,著一身軒昂墨紫色勁裝的江勻燮進了屋。
他跨過槽花罩站定,作揖行禮道“大哥!”聲音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燮兒!”江勻珩的薄唇立刻高高揚起,憐愛地喚道。
江勻燮垂下手臂,抬起幽冷陰暗的眸子,暗色裡閃過晶瑩的亮光。
隨後有些迷蒙的琥珀瞳看向躲在身後小鳥依人般的容宜,驟然一深,暗含了不易察覺的柔情。
容宜怯生生地看向江勻燮,這才發覺他似是長高了一些,五官也硬朗了,棱角分明的臉上不帶表情,麵若冰雕,孤傲高冷。那雙深眸卻似有萬千心事沉浮,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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