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北風呼嚎,剛暖起來的天,再一次氣溫驟降。
成陵關處處早早吃了夕食,關門閉戶鑽進被窩歇息了。
旋兒胡同深處,中間那三戶人家卻燈火通明。
雲枝在廊下走來走去:“佛手你快去睡吧,你一路奔波已經夠累了,又喝了酒,什麼時候生了我在喊你。”
佛手坐在門檻上打著嗬欠:“沒事兒,下午已經睡了兩個時辰。”
暮信卻是被安排去了房間,他剛下戰場就直奔成陵關,一個大男人對生產之事又幫不上什麼忙。
雲枝走來走去,走去走來:“我看戲本子上生孩子都叫的可慘了,咱丁小咋不吭聲?壞了!該不是出了啥問題?我去看看!”
佛手撿起手邊的花生米彈她腿上:“她從小習武,身強體健,生產應該會比常人容易,你彆進去添亂。”
雲枝這才冷靜下來,揉著膝蓋坐到她身邊,想到什麼又憤懣起來:
“你都回來了,華霄那家夥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連生孩子的時候都不能陪在身邊,這種男人要來何用!”
“這次打下戎月一半國土,光是安撫那些異族就十分讓人頭疼,這話你彆在丁小跟前說,不要挑撥人家之間的感情。”
雲枝翹著嘴:“我就私下說說嘛,怎麼會蠢到在丁小麵前說。”
“佛手佛手,嘿嘿嘿我有舅舅了呢,我有舅舅了哦~~”
佛手笑著翻了個白眼,“知道啦知道啦,你還有哥哥了呢。”
產房時不時有人出入,雪桐阿錦跟著兩個產婆有條不紊的忙碌著,丁小隻有偶爾才發出兩聲壓抑的痛呼。
雲枝靠在佛手肩上:“這樣也挺好的,如果丁小無法和華霄修成正果,我們就去投靠我舅舅和哥哥。”
“以後我就姓暮了,叫暮雲枝,我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無論哪裡都可以去了,咱們這麼多人,輕輕鬆鬆將孩子養大。”
佛手看著遠處的夜空,眼前不奇然浮現出一張好看斯文的臉龐。
她甩了甩頭:“你決定好要去廣進了嗎?”
“嗯,以後或許會去彆處,但總要去舅舅家裡看看,還要去見一麵哥哥,等丁小出了月子吧,到時候天氣也暖和了,咱們帶著孩子一起。”
“就是不知道你接下來會被安排什麼職位,軍人一般不能離開駐地,唉,早知道我還有舅舅跟哥哥,就說什麼也不讓你上戰場了,現在打出了累累軍功,卻失去了自由。”
佛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狗子,當初上戰場,隻想攢點資本好換條件,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我打算辭去軍職。”
雲枝猛地抬起頭:“我才不是狗子!你你你……現在已經是將軍了,等到論功行賞的時候還有的升,你真舍得?”
佛手道:“我跟你不一樣,對這裡的黎民百姓沒有感情,當初若非你的安排,也不會進入軍營,癮已經過了,打仗麼,也就這麼回事兒,誰喜歡切人啊。”
“可以後估計沒有大戰了,做官就好,定然比之前輕鬆百倍啊。”
佛手沉默著,隻看向她:“以後若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
雲枝頓時抱住她:“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我們永遠在一起,雲遊四海,吃香喝辣!”
武振等人坐在另一邊等著消息,跟吳爽咬耳朵:“我怎麼瞧著這苗頭不對啊?不是說好等咱們老大回來嗎?”
吳爽摳臉:“你問我我問哪個?女人心海底針,咱搞不明白。”
“話說小將軍怎麼還不回來?咱雖然沒生過,但都說女人生孩子猶如走一趟鬼門關,這麼重要的時候不陪著,心裡肯定會留疙瘩的。”
“是啊,小將軍上哪兒去了?”
成陵關北門,一列騎兵疾馳而入。
旋兒胡同的守衛早已在此等候,“角爺,丁姑娘發動了。”
華霄心頭一緊,連夜趕路已讓他疲憊非常,眼裡都是紅血絲。
“先回王府。”
北驍王府,自半個月前,王妃已經解除幽禁,回到原來居住的主院。
這些日子以來,她除了去見過娘家嫂嫂一麵,再也未曾出門,一直深居在家。
華霄闖進院子裡,撲通一聲跪下:“母親這些日子受苦了,孩兒來遲。”
王妃激動的站起來,上前將他扶起:“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有沒有受傷?”
華霄搖頭,卻是長跪不起:“母親,丁小已經發動了,我回來向您稟明她的身世。”
“她原是九州鏢局大鏢師丁元一的幼女,四年前賄銀案,九州鏢局受到牽連,死的死逃的逃,機緣巧合她才做了雲枝的保鏢。”
“九州鏢局的幕後東家正是二殿下。”
王妃直起身,一下子有些消化不過來。
“母親,二殿下如今已是太子,將來更會名正言順繼承王位,就算有人懷疑我孩兒的身世,對他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他膝行兩步上前,抱住王妃的雙腿:
“母親,她家破人亡,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明不白的跟著我,會落下永遠的陰影,我也會覺得愧對於她,我們的孩子,更會淪為人人可欺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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