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同春繼續道:“我從小浸淫名利場,周圍的所有人都跟我一樣,習慣了權衡利弊。”
“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如此純粹的感情,如今我看到了,心生向往。”
“我也明白,這世間並非所有人都能如郡主這般幸運,能獲得如此珍貴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愛情,可我想,即便我得不到,也不要再稀裡糊塗的把自己給許出去。”
晏同春仰起頭,眨去眼中水霧:
“來時我想,死在路上也好,終於可以擺脫這身不由己的一生,可偏偏我平安到達這裡,遇到了郡主。”
“您不計前嫌開解我,委以重任讓我做了女學校長,讓我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從前我以為,我的學識隻能用於後宅,現在才知道,我可以做這麼多事。”
“郡主,您一介女子隻身為官,所有艱難我都看在眼裡,您需要策應,需要盟友,若蒙不棄,同春願為郡主盟友。”
晏同春的這番話太動人了。
既曉以真心,又動之以利。
雲枝若想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那就需要更多自己的勢力。
便是神仙來了,也難拒絕。
但雲枝偏偏不能答應。
“二姑娘不打算嫁人了?”
她竟然,岔開了話題。
晏同春知道,今日所求恐難達成。
一身精氣神頓時泄了。
雖然也在意料之中。
雖然來這裡之前,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但還是好失望。
她臉色蒼白,沒有了孤注一擲,卻執拗動人的神采。
“我不是不想嫁人,隻是不想嫁給父親安排的人。”
“看過了您與太子之後,我覺得自己將來難以忍受,與丈夫之間隻談利益,而毫無感情。”
雲枝卻緊追不舍:“可你能拗得過家族?拗得過世俗?我舉薦你做官就能打消丞相的念頭?”
晏同春唇角輕顫:“郡主此言何意?”
雲枝倒好一杯茶,放在她手邊:
“二姑娘若能頂住家中壓力與世俗偏見,可願參加科舉?”
如同一道洪鐘,蕩開了她的天靈蓋。
晏同春懷疑自己的耳朵一般,音調都變了:
“郡主說什麼?科舉?”
雲枝篤定頷首:“是,以女子之身,參加科舉,二姑娘敢不敢?”
手邊的茶杯倒了,晏同春與雲枝一同站了起來。
雲枝拿了帕子為她擦手:“燙到沒有?阿哲快拿燙傷膏!”
晏同春反手握住她手腕,眼中神采光耀奪目:
“郡主說的可是真的?我真的能以女子之身參加科舉?”
雲枝將她按回椅子上:“二姑娘聽我說,這番話出了我這福園,不可再與任何人說起。”
“我不反對你嫁人,隻要是與你誌同道合的男人,我為你添妝,送你出嫁,但那人不能是丞相門生,不能是任何丞相鐘意的男子。”
“隻要你能做到這一點,下次春闈,我向殿下建言開女子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