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禾手裡的蟲子,又五六公分長,大拇指一樣的粗細,被楊錘接過來,平攤在手裡,不停的來回扭動。
兩人視線碰撞,互相點了點頭。
看到這條白嫩的蟲子,顯然證實了兩人的想法。
楊錘首先開了口:
“禾子,這麼大的天牛蠕蠕,俺可有些年頭沒看到了。”
這條白嫩、肥大的蟲子,是天牛的幼蟲,白山黑水人叫天牛蠕蠕,專門鑽進樹木的樹心裡,尤其喜歡白樺樹。
“是的啊,這麼大個的天牛幼蟲,我也隻在故事裡聽說過。”
趙青禾點點頭,附合著對方的說法。
“我聽屯子裡的老人說,五八年過災荒的時候,就是吃這東西解饞?”
楊錘聽他說這話,就笑了起來,一邊回著話,一邊去到騾車,清空了裝食物和水的背筐,把手中的天牛幼蟲放了進去。
“哎呀,禾子,讓你這麼一說,我咋就流口水了呢。”
他一手提著背筐,一手摸起一把斧頭,來到白樺樹橫截麵前,順著趙青禾劈出的縫隙,一邊繼續劈砍,一邊笑著說話:
“小時候吃不著肉,沒少拿這東西解饞,放在烙鍋上一烤,刺啦冒油的,趁熱放到嘴裡吃,那玩意叫一個香,就跟吃油渣一樣。”
說話間,楊錘又掏出一隻天牛幼蟲,淩空扔進背筐裡,繼續劈砍木頭,和趙青禾講著吃天牛幼蟲的事。
“記得五九年過災荒的時候,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也沒記住太多的事...”
從1959年到1961年,全國因為自然災害等原因,經曆了一場席卷全國、持續時間三年的饑荒。
白山黑水作為重要的糧食產地,雖然沒像其他地方那樣挨餓,可在全國一盤棋的大形勢下,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咱們這嘎達地好產糧食多,俺就記得那時候,廣播上天天在說,號召大家捐糧食,那幾年,家裡基本就是棒碴麵和地瓜麵,大米白麵和肉幾乎都看不見,連過年節的時候都沒有。”
他說著說著,也忍不住唏噓起來。
趙青禾以前雖然聽彆人說過,幾十年前全國性的重大事件,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又是另一番味道。
他索性到另外個橫截麵前,也用斧子劈砍起來,幫著對方找起天牛幼蟲。
“錘子哥,那你咋就知道這天牛幼蟲能吃呢?是誰餓急了先嘗了嘗?”
楊錘又找出了三條天牛幼蟲,扔到背筐裡,把斧子換成了手鋸和卷尺,準備再鋸開一截。
“人越餓的時候,就越饞,看到有一個人吃了沒事,其他人也會跟著吃。禾子,幫俺拽一下卷尺...”
趙青禾幫著拉直卷尺,楊錘在量好的尺寸劃了記號,“刺啦刺啦”地鋸了起來,挺高了聲音接著說:
“咱們這些關內人,彆看種地做活是一把好手,這山林裡的道道,還得是看鄂倫春人,吃天牛蠕蠕這事,最早就是他們傳出來的。”
鄂倫春人世代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山林裡,是天生的獵人和野外生存專家,最早穿關東來的人,麵對東北亞極端的氣候,很多生活技巧都是向鄂倫春人學習的。
趙青禾也找到了幾條天牛幼蟲,一邊給放進背筐裡,一邊笑著搖頭。
楊錘看到他搖頭,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話,連鋸木頭的動作都停了,一拍大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