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禾坐在柳樹上,坐得高看得遠,水潭周圍的情況能看得非常清楚。
他看到,圍繞著水潭一圈,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腳印,應該是各種動物來喝水時留下的。
雖然腳印繁雜又淩亂,相互疊加在一起,他還是從其中分辨出了一些。
竹葉形狀的腳印是野鳥的,旁邊歇息的野鳥也證明了這一點。
還有各種花朵形狀的,主要是犬科動物的,比如紅狗子,比如狼,比如狐狸。
貓科動物的腳上都長有肉墊,一般不會留下腳印。
除了腳印,他還看到了很多糞便。
和很多人認為的不一樣,絕大多數動物都是很講衛生的。
所以,趙青禾能看到,那些糞便都集中在水潭一邊,應該是最大可能遠離了小溪或者暗河。
他眼睛一刻沒有放鬆,一直來回掃視著周邊的灌木叢,心裡雜七雜八地胡亂想著。
突然,他猛地睜大了眼睛,把視線放在了吃東西的紅狗子身上,又馬上眯起眼睛。
他仔細地看著屍體旁邊的一大坨糞便。
大個子的屍體,已經剩下的累累白骨和腦袋,了,看上去還沒有那坨糞便大。
更主要的是,屍體和糞便在的地方,是遠離動物們的“公共廁所”的,看上去就有些突兀了。
不過想想也是,沒誰會跑到“公共廁所”旁邊進食。
趙青禾看得這麼仔細,不是因為他有什麼癖好,而是想起了以前聽過的故事。
講故事的人,也是白山黑水的老炮手,姓夏,趙青禾一直喊他夏叔。
因為孔武有力,動作敏捷,夏叔打圍放炮的風格很特彆,喜歡抵近放炮,還喜歡拿著長矛和野獸肉搏。
所以,他經常能打到漂亮完整的皮子,也因此多次受傷。
他的左眼,就被抓傷了眼皮,好了後也隻能睜開一條縫,但是不影響開槍放炮。
因為夏、蝦和瞎諧音,加上他左眼睜不開,也有人叫他“老蝦”或者“蝦叔”。
夏叔講過一個他打熊棧的故事。
“說起來那次打棧,最早俺隻當是撿棧,甚至當成拾落(lao四聲)兒來著,到最後啥都沒撈著。”
夏叔講起故事,也是煙不離手。
不過他抽得是卷煙。
“俺發現那個傻麅子的時候,它已經被吃了一半,就那麼堆在一塊石頭上。當年俺還年輕,肚子裡正缺油水,看到肉就走不動路了,也忘了注意周圍的情況…”
旁邊有人給他散煙,他一口把手裡的煙屁股抽完,才伸手接住。
“等俺上前要把半個傻麅子扛走,才發現旁邊有一大坨大糞,隻看份量,就知道是黑瞎子拉的,而且還有兩三堆,俺心裡知道要糟…”
白山黑水的人,天生都有語言天賦,人人都是講故事的高手。
夏叔講到關鍵詞,開始停下來摸火柴,把故事的期待感拉滿。
“俺已經顧不得傻麅子了,撒腿就往外尥,剛尥出去兩步,身後就又呼呼的聲音…”
“老蝦,咋了,遇到了個黑瞎子?”
有人忍不住發問。
“嘿呀,當時俺哪敢往後看,恨不得多長兩個腳往外尥,一邊跑一邊摸出老洋炮,實在不行就隻能回頭拚命了。”
夏叔一邊講,一邊皺著眉毛抽煙,就像又回到了當年緊張的場麵。
偏偏,有人在這時候說話,差一點沒給他破防:
“老蝦,你不是老愛跟野獸近身肉搏嗎?回頭削它個癟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