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秋雨!
葉絮是個淚點很低的人,很容易鼻頭一酸就哭出來。她其實很討厭自己這樣,生怕彆人覺得她脆弱愛哭,以至於後來她再和彆人提起梁嘉泓流眼淚時她都會笑著抹眼淚解釋說,我不是覺得傷心,我隻是有點控製不住。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她就是脆弱,就是覺得傷心。
公交車四十分鐘的路程,葉絮站在司機旁邊站了四十分鐘。
人滿為患,她選擇了個避開他人目光的角落位置,口罩和眼鏡全程沒摘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不斷地仰頭,希望能讓眼淚收回去,也很難得,她沒有戴耳機聽歌,她生怕一聽更會控製不住。
就那樣反複地,難熬地度過了四十分鐘,眼淚流了一臉。
下車的時候並沒有解脫感覺,她微微發抖,她不知道接下來等她的是什麼,她又覺得自己哭了一整夜的樣子實在太難看了,等會要怎麼見他?
那今天見了以後呢?以後是不是再也不能見他了?
從車站到學校的那段路,葉絮走的汗涔涔,是一身的冷汗。
到的時候寢室一個人都沒有,葉絮坐在位置裡哭了好一陣,那種絕望悲傷的情緒像從身體裡蔓延開來一般。她一想到梁嘉泓,一想到以後的模樣,就止不住的掉眼淚,好似有什麼在一點點的挖她的血肉,就連呼吸都不順暢。
徐佳玲到的時候葉絮正在洗臉,她和葉絮打招呼,葉絮回了個嗯,就這麼一聲嗯,徐佳玲覺得不對勁,一回頭,看見葉絮的眼睛又紅又腫。
徐佳玲愣了,“絮絮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葉絮搖搖頭,又垂下腦袋,可彆人一關心她鼻頭就酸了,眼淚稀裡嘩啦的跑出來。
徐佳玲給她擦眼淚,葉絮咬著下唇,小聲的哽咽起來,徐佳玲抱住她,心疼的說“彆哭了,彆哭了。”
那時候十七歲的她們已經學會不去追究詢問,默默給予安慰。
葉絮靠在她肩頭,斷斷續續的說“我……我和他分手了。”
徐佳玲有些吃驚,在她印象裡,葉絮和梁嘉泓一直很好,陳佳莉和陳宇飛也是。
徐佳玲自己也是個小孩子脾氣的人,不知道怎麼安慰,但真心實意的說“彆哭了,你忘了上次你怎麼安慰我的嗎?”
葉絮顫抖著肩膀,嗚咽著。
那些道理她都懂,不止她,其實徐佳玲也懂,她們寢室裡每一個人都懂,但到了自己身上,沒一個人能逃過。
來來回回,她說的每一個字如今都落到了她頭上,看起來多諷刺。
而在感情最熱烈的時候與最喜歡的人分開,無疑是抽走一個人的靈魂。
……
葉絮從宿舍樓下去時梁嘉泓已經到校門口了。
大概很少情侶會像他們一樣,分手也要約個時間見麵說,那個年紀多數都是網絡分手,真正見麵糾纏的沒幾個。
他穿了件白色的厚外套,站在香樟樹下,落葉紛飛,陽光穿透樹葉落下,葉絮朝著這個身影一步步走去,她有些恍惚。
再也不是那種輕鬆的心態了,再也不是那個少年了。
三個月,他們在一起三個月左右,葉絮覺得他是真有變化的。
那時候他還是有幾分痞氣的,眼裡也會有迷茫和困惑,笑起來很陽光,但現在已然成熟了許多,舉手投足間都沉著了不少。
葉絮走到他們身邊,兩個人像是說好了似的,都沒有看彼此一眼。
梁嘉泓也沒有牽她的手,葉絮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默默插進外套口袋裡。
不問去處,不問來路,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著。
葉絮的眼淚漸漸收住了,迎著風,乾涸了,即使知道今天以後是兩條路了,可此刻他還在身邊,她依舊覺得安心,她就像個孩子,隻要能抓住一刻的幸福就會覺得高興。
他們沉默著走了一路,誰也不提,誰也不問,直到在人煙稀少的西江停下。
明晃晃的太陽懸在高空,葉絮摘了圍巾,露出整張臉,她淺淺的吸了口氣,看向坐在她邊上的梁嘉泓。
這是今天她第一次認真的看他,他的黑眼圈又嚴重了,眼底的荒涼和沉寂一眼就看得出。
她知道,他昨晚也許和她一樣,一夜未眠。那是不是他心裡也不好受?也許和一個人分開總歸是不好受的,可他難受什麼?分手是他提的。
江風徐徐,葉絮的聲音輕的如同這風,她低低的問他“為什麼……”
梁嘉泓沙啞道“沒什麼理由。”
“你是覺得膩了嗎?”
“不是。”
他不願意說,葉絮不想問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下那股酸澀,“我們不是挺好的嗎?”
葉絮有些低聲下氣,她伸手去晃他的膝蓋,像在討好在乞求。
麵對她的問題,梁嘉泓給不出一個答案,他滾了滾喉結,視線落在她的手上,他握住她的手,攥在手裡,他眉頭皺著,似在組織措辭,又好像要說的每一字一句都在吞噬他,很難真正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