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些東西轟然坍塌。
父親不是不懂憐香惜玉,也不是大男子主義放不
他是不夠愛母親。
母親隻是哮喘,隻是呼吸道感染咳痰,父親都遠遠的躲著她。
從楚瑜有記憶開始,父親就已經與母親分房了。
他總是回來得很晚,回來的時候很疲憊。
她極少看到父親去母親的房間。
周圍的人都告訴她,母親身體不好,父親體恤母親,不想讓她太辛苦,是愛。
是愛嗎?
一個男人如果深愛一個女人,一定是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裡。
是嫌棄吧。
嫌棄母親哮喘發作時候“可怕”的樣子,嫌棄她咳痰。
他們在病房門口分開,依依不舍。
這種依依不舍,哪怕母親合棺下葬的時候,在父親臉上都沒看到過。
蘇玥母女二人上了一輛黑色的賓利,是楚瑜上次看到的那輛賓利,車牌LU99876。
她站在醫院門口,任由雨水淋濕。
“楚瑜小姐,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不打傘?”
吳媽和司機從車上下來,袋子裡是她的長裙,“孟先生交代我們給楚瑜小姐送一件裙子過來。”
楚瑜愣愣的看著吳媽,取下口罩,“你怎麼認得出是我?”
吳媽掩嘴笑道:“我與楚小姐也相處好幾個月了,楚小姐的身形我一看就知道。”
“楚小姐隻是換了身衣服,戴了個口罩,怎麼會認不出?”
父親沒有認出她,與她相處不足三個月的吳媽,倒是認出了她。
還真是夠諷刺。
蘇玥的社交動態更新:有的人,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仰望彆人的幸福。
配圖是一隻毛發全身被成病號服色的老鼠,戴著醫用口罩。
幸福?
吳媽給的傘,怎麼擋得住心裡的雨。
“你怎麼不去死?”
“你媽都死了,你還留在這個世界上浪費糧食。”
“校服臟點怎麼了?穿那麼乾淨出去勾引誰?”
“九歲就開始發育,這麼急著被男人睡?”
“我要是你就死了算了,哭哭哭就知道哭。”
“喲,臉洗得這麼白,今天是跟哪個老頭子上床?”……
那段記憶並沒有消失,隻是被塵封起來了。
母親死後,屍骨未寒,繼母儘一切可能羞辱她。
蘇曉琴,那個在父親麵前溫柔賢惠,善解人意的女人,沒有一天不對她進行蕩婦羞辱。
沒有一天,不讓她去死。
父親總也不在家,蘇曉琴隻手遮天。
她來月經初潮,不知道怎麼去買衛生棉,班上同學盯著她被染紅的裙子竊竊私語。
她不敢挺起胸膛走路,不敢直著腰。
她病了,抑鬱症。
所有人都隻當她是母親去世,悲傷所致。
沒有人知道,日複一日的霸淩和羞辱,在一個年僅九歲,剛剛喪母的孩子身上。
楚瑜回到病房裡,身上都滴著水。
“丫頭,你去哪裡了?這麼大的雨……”
“孟景宸,親親我。”
“怎麼了........”
楚瑜俯身去吻他濕潤的唇,墨色的眸子裡是無處發泄的恨與絕望。
她漸漸緩過氣來,爛泥似的癱軟在男人懷裡,“該死的人不是我。”
好啊,很好。
既然這麼玩,那就陪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