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暄挑著兩擔麥子,身形有些搖搖晃晃,但他還是咬牙堅持著。
突然,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臉一轉朝著齊明月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齊明月嚇了一大跳,心中暗叫不好,連忙將自己的腦袋縮了回來,心裡默默祈禱,希望陳暄沒有發現自己。
她和陳暄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實在沒必要衝出去戳破彆人的秘密,又是這樣一個搞不好就要挨批鬥的秘密。
齊明月趴了一會,見那邊沒有動靜傳來,便站直身體,準備悄悄離開這個地方。
她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土人士,自然不會像其他村民那樣對下放人員持有刻板的偏見,認為他們都是思想落後的壞蛋。
然而,齊明月還沒來得及轉身,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齊知青……你是齊知青吧?你怎麼在這裡?”
這人微微有些氣喘,說話的聲音也不高,但他像背後靈一樣,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後,幽幽地出聲,齊明月嚇得身體一僵。
她動作緩慢地轉過身來,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站在她身後一米遠的位置。
手裡抓著一根細長的扁擔,背微微有點駝,皮膚黝黑,眼神看起來十分滄桑,臉上也布滿了皺紋。
身上穿著的無袖褂子上打滿了各種顏色的補丁。
“呃……經過,經過而已,你是?你認識我嗎?”
齊明月有些緊張地看著眼前的老人,不確定對方是誰。
“我姓郭,你可能不知道我,但你應該認識我妻子,她姓姚,上次發燒暈倒在山腳,多虧了你出手相助。我一直想當麵感謝你,可是我們如今這身份也不太方便去找你。”
來人對齊明月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歲月雖然在他臉上留下了諸多痕跡,但依然能看出他年輕時的儒雅風采。
原來這位是姚教授的丈夫,聽說也是一位教授呢,專門研究曆史的。
齊明月上次扶姚教授回牛棚,姚教授簡單跟她介紹過。
他們夫妻兩個一起被下放,輾轉了好幾個地方,這兩年才到李家溝大隊。
“郭教授,您彆客氣,我也沒做什麼,剛好遇到,搭把手而已。”齊明月禮貌地回應。
突然聽到教授這個久違的稱呼,郭滿金神情一愣,眼中似有回憶,但很快回過神來。
他苦笑著說道“我早就不是什麼教授了,你喊我老郭就成。”
齊明月看著郭教授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心中了然。
她沒有多說,隻是微笑著點頭道“好的,郭大叔。您忙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背好剛才放在腳邊的簍子,若無其事地朝旁邊的小路走去。
“誒,齊知青,麻煩你等一下。”
郭滿金喊住齊明月,在她轉頭疑惑回望的時候,嘴唇抖了抖,不自在地問道
“你看你剛才一直趴在這邊看,你看到什麼不太對的事了嗎?”
他邊說邊抬起手臂,朝岩石後麵指了指。
齊明月瞬間明白過來,郭教授看見她剛才朝裡麵張望的行為了,知道她可能看到了在那裡幫忙乾活的陳暄。
同為知青,她不可能不認識陳暄。
陳暄雖說戴著帽子和口罩,但熟悉的人還是能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