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西海】
唉……要不要,離開呢?
反正依靠界明刀的力量,斬斷距離,能夠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房子,遠離那個叫小醜的人,隻要控製好時間,就能夠永遠地讓他們觸及不到自己,逃離到……一個不會被發現的角落去。
我知道,像你這樣扮演小醜,生活之中隻會充斥著笑聲,哪怕你再怎麼悲傷,再怎麼傷痛,你的笑聲已經充斥了你生命的每一個角落,這些笑容融入到了你的血與肉之中,那個麵具已經成為了你的一切,不論這是否是你的本意,名為小醜的規則,真是無比殘酷和戲謔啊。
但是自古時代開始,每一個扮演小醜的人就重複著這日複一日的工作,窮極一生為他人帶來歡樂,從童年開始,直到老去,帶著旁人無法窺探的悲傷被埋入到墳墓之中,你們是怪人嗎?不,你們並不奇怪,在普通人之中,也有和你們相似的存在。
連另一個世界都沒有看見過的人,連另一個維度都沒有觸及過的人窮儘一生推導公式,想要看見世界的真貌,想要以這些名為科學的知識造福所有的人類,他們等不到自己的知識被驗證的那一天就衰老而去,那些以自身為代價去推動所有人的人,大到每一位科學家,小到葬身火海的見義勇為者。
你們是所有人類之中百分之一有目的的人,與剩下隨處可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截然不同,你們不會碌碌無為,也不會在某一個節點放棄,如果我在現在這個時候逃離了,那麼我所追尋的,和你們所追尋的,都會變成一文不值的廢紙,你說我和你很相像,或許吧,我不會承認這一點。
但是我知道,如果要成為你那樣子的小醜,不論寒暑,不論春秋,你都必須扮演著你的角色,直到你和這個角色融為一體,不論境遇,不論將來,你都不能夠止步,聽見你口中每一個字都帶上的歡樂,舉手投足之間為人們帶來的愉悅,我就知道,在那個麵具之下……
你一定在哭泣吧。
“這是……”望月痛的瞳孔縮緊,一滴冷汗從她的額角流下。
她看見的是一張哭泣的臉。
小醜的眼眶之中留下了紅色淚水,他的嘴唇乾裂,皮膚也因為失去水分而呈現出一種,而在他的頭上,一個深褐色的花朵紮根在他的腦門上,那朵花的根部深深刺入了他的大腦,從中汲取著一些鮮紅色的液體,那朵花的正中心仿佛一張人的臉,展開了誇張的笑容,而被汲取的紅色液體就蜷縮在那朵花之中,為褐色的花朵添上了一抹妖異的色彩。
——這不是小醜自身的構造物。
而最為顯眼的,是那張臉……這麼形容應該不對,應該是那張臉上的一切,眼睛,鼻子,嘴,耳朵,還有小醜眼中倒映的一切,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望月痛明白了一切,是的,被麵具所掩蓋的臉,是一張會讓人第一時間明白一切的臉,即便小醜的臉看起來根本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望月痛都知道了她能夠知道的事情。
小醜忽然向後一躍,他的右手握住了一把狀如拐杖的刀,一提,架開了望月痛的界明刀,緊接著,小醜提著那根拐杖般的刀,支撐在地上,他腦門上那朵褐色的花抖落了一下,花之中那仿佛人臉的中心看著望月痛,那笑容和麵具上的臉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望月痛隻盯著小醜手中的那根拐杖,那宛若拐杖的刀,那把刀她沒有見過,但是那把刀上麵的味道太對了……那是界明刀的味道,界明刀,小醜手中有一把界明刀,而且看他使用的嫻熟程度,這把刀很久之前就已經屬於他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算是明白了……”望月痛站在小醜的前方,手中拿著小醜的那副麵具,她看著小醜頭上的花,又看著小醜手中的刀,“你之所以這麼矛盾……之所以能夠認出我手中的刀,之所以有這麼豐富的經驗……根本不是你有什麼特殊之處!能夠熟悉神使、界明刀、邪教徒,能夠熟悉神明和儀式,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神使!”
或者說,他曾經是一個神使,怪不得……怪不得……既然木花咲耶姬以前是一個正神,那麼祂就應該有神社,就應該有祭祀,那麼祂自然就會有界明刀,哪怕現在的木花咲耶姬已經不再是正神,祂的界明刀還在,祂的信徒還在,祂的祭祀……也還在,如果說小醜本來就是木花咲耶姬的神使,那麼小醜手中那把刀就應該是木花咲耶姬的界明刀。
“是的,這才是‘小醜’。”那朵褐色的花上,那張人臉笑著說到,“汲取他的大腦化為液體儲存,解讀,控製,這樣子……畢竟他太虔誠了,虔誠到當我不再屬於正神的時候,他想要摧毀他自己,是啊……他太虔誠了,因此當自己的神明墮落的時候,他心中的高潔會讓他把自己剝離出來,但是很難再找到他這麼優秀的神使了,所以隻好這麼做咯,反正用了這個方法,他就是小醜了,既然是我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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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朵花的話語還在述說的時候,望月痛的刀已經貼近了它,隻不過,這一次,望月痛的界明刀被小醜的拐杖擋住了,小醜的手依舊是那誇張滑稽的姿勢提著拐杖,但卻用那拐杖擋住了望月痛的刀,那根拐杖是木質的模樣,但是杖身卻是一把利刃,泛著寒光,就像是許多文學作品之中的杖中劍一樣,握著手杖柄便可以抽出來的利刃,像是直劍,又隻有單刃,這是界明刀,這是一把界明刀,擁有權能的界明刀,這樣就能夠解釋得通了,小醜身上的那些怪異的能力……把身體變成彈簧……應該不止。
木花咲耶姬本就是戲劇的神明,那麼這把界明刀的力量就應該和戲劇有關,戲劇……戲劇……舞台下的人看著舞台上的人,舞台上的人通過各種道具來展現出精妙絕倫的演出,不論是什麼都是用來讓觀眾們看的,一切都是要被看見的……障眼法。
對,望月痛想起來了,自己在那裡聽見的話,那些細碎嘈雜的聲音,有一個聲音說了障眼法,障眼法……障眼法……對,她好像抓住了某一個關鍵的節點,那些劇團的人為什麼有不同的權能,為什麼小醜總能夠避開她的刀,因為所謂的木花咲耶姬,就是一個玩弄障眼法的神明,那麼,比如要脫離視覺的局限性……
“朋友……朋友~朋友……朋友……咳咳……幫我……幫我。”
不知道是不是摘下了麵具的緣故,小醜那張乾涸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除了笑容之外的神色,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望月痛,瞳孔顫抖著,他張開嘴,嘴角不自然地想要勾起弧度,卻又被他壓抑了下去,他不想笑,他不想笑,他不想用那種滑稽的語調說話,他想要以‘人’的身份說話。
“我是……木花咲耶姬曾經的神使,風鈴。”小醜似乎耗費了自己全部的力氣才擠出這幾個字,他的眼睛之中流露出一種渴求,似乎是在等待著望月痛的回應。
“我是無界命尊的信徒,望月痛。”於是,望月痛便做出了回應。
“請聆聽……聽我一言,以……以……以神明的名義,殺了我……殺了我,不能再讓墮落的神明侵蝕我的腦海!不能再讓祂傷害無辜的人!不能夠再讓祂傷害櫻島的人!”
小醜……不,風鈴的聲音就像是嘶吼著,他的膚色透露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就連青筋都露了出來,他終於是壓抑住了自己的笑,他的聲音是如此乾啞,乾枯,可是他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那張麵具被揭下,露出了他的臉,他不是小醜,他是風鈴,是曾經的木花咲耶姬的神使,是信奉正神的信徒,而不是小醜,不是那個邪神的代行者。
“說完了嗎?”風鈴腦門上的褐色花朵開口道,“你該不會以為這樣一個小姑娘能夠造成什麼威脅吧?我說過了,現在的我依舊是木花咲耶姬,我是你信奉的神,你為什麼就不能夠相信這一點呢……這一場儀式你也是參與者,可不要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啊……”
風鈴握著拐杖的手抬了起來。
“算了,我自己來吧。”花朵說道。
拐杖的尖尖撞擊地麵,帶齊了一片翻滾的浪花,拐杖在風鈴的手中被甩出幾個圈,然後,他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打了個響指,握著拐杖一轉,靈巧地身軀繞過了望月痛的一切可能性,刀尖直指望月痛的喉嚨。
“在這一場儀式之中,沒有人會死,所以,我隻會讓你失去行動的能力,放心,正如我的小醜說的,我會讓你開心的,以我木花咲耶姬的名字發誓。”風鈴腦門上的花笑著說著,很是隨意地挑開了望月痛手中的刀,“或者說,你想讓我現在就為你戲耍一把?”
望月痛沒有回答,她隻是盯著風鈴的每一個動作,避開,然後讓界明刀削去距離,不斷地刺向那朵深褐色的花。
“好吧,好吧,那就這樣吧。”花朵歎了口氣,“這時候我是不是需要說一下我這把刀的名字?嗯……讓我想想啊,名字是什麼來著?……”
風鈴的嘴角開始向上勾起,他眼中的決絕被戲謔的目光掩蓋。
“界明·半藏花·偽戲。”
木花咲耶姬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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