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胃。
這是瓦倫納第一時間的念頭,反胃,他捂住自己的嘴,在看見那藍色熒光的刹那,他就感到了強烈的反胃,似乎要把整個胃部之中的事物全部吐出來的反胃,還好他捂住嘴的速度夠快,將自己的反胃感按在了最初的位置。
大腦出現了強烈的眩暈感,仿佛有一個錘子在他的大腦之中狠狠錘動,眩暈帶著刺痛,這樣的眩暈感將反胃不斷帶起,瓦倫納向後退了幾步,他垂下頭,看著地麵上潔白的瓷磚,在視線離開湯姆的那隻手的時候,瓦倫納才感覺好受了一點,那一抹藍色的光芒他隻看了不到一秒,但就是那一秒鐘,已經足以讓他難受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
瓦倫納無法理解,不過,他知道這種時候的自己絕對無法做出正確的決定,找專業的人來,現在在紐加哥第二醫院,能夠做的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但病床上的是湯姆·德勒爾,那麼最適合的人選也就隻有那一位——凱瑟琳·德勒爾,此時的凱瑟琳在哪裡?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在門口。
瓦倫納聽湯姆說過,凱瑟琳·德勒爾對成為德勒爾家族的領導者沒有任何興趣,不然她也不會去參軍了,瓦倫納扶著牆壁,頭腦之中的眩暈感還未褪去,他不能夠在這裡停留,至少現在不可以,瓦倫納打開病房的門,果不其然,凱瑟琳·德勒爾就在病房門口,在看見瓦倫納出來的時候,凱瑟琳投過來一種審視般的目光,反正不是什麼好的眼神,瓦倫納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這種目光。
“湯姆的狀態不太對勁。”瓦倫納捂著自己的嘴,到了現在,他也不敢鬆開手,以免遏製不住那種反胃感,“他的身上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我看見那東西就反胃。”
“你們又搞出了什麼東西?”
“不不不……和我沒關係啊!”瓦倫納趕忙擺手,“和我無關,我隻是想說,湯姆現在的情況很奇怪,他的身體上麵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要不你去看一下吧,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的哥……”
瓦倫納閉上了自己的嘴,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情,對於凱瑟琳而言,有這麼一個兄長一定很不開心吧,瓦倫納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和湯姆是什麼樣子他最為清楚,自己在休伯倫家的地位,應該就是湯姆在德勒爾家的地位,既然如此,身為湯姆的妹妹,凱瑟琳肯定不會喜歡這一段關係。
不過出乎意料,凱瑟琳並沒有對此表示出什麼彆的反應,她隻是掃試了瓦倫納一眼,就朝著湯姆的房間門走了過去。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是正常的。
——那麼,故事到了這裡,就會出現第一個變量,首先,齒輪的轉動導致節點出現了變化,新的可能性在已有的道路上分離出來,在這一個被齒輪轉動出來的聯係之中,和湯姆·德勒爾這個名字捆在一起的,是一個惡魔的名字,空遊獨舞,是的,空遊獨舞,這個名字應該不會太陌生,一個沒有軀體的惡魔,一個沒有記憶的惡魔,很奇怪,它似乎一直都沒有以‘自身’的形式出現過,這反而成為了齒輪轉動它的便利條件,沒有外貌,沒有具體的描述,那麼,不論是為這個名字添上什麼樣的擴充,好像都在可行的範圍之內。
空遊獨舞如果空遊獨舞這個惡魔本身就是如此,那隻能說它是一個不起眼的存在,一個可以被隨意控製的存在,可若是這本就是空遊獨舞的目的的話,那這個惡魔可能就太聰明了,是啊,智慧,擁有智慧的惡魔是最為難纏的,它們懂得如何利用好自己的優勢,明白怎麼使用自己的權能,讓自己的權能能夠幫助自己。
惡魔的目的是什麼呢?很難說明,不過,惡魔的目的肯定不是有利於人的,否則,人也不會和惡魔處在對立的兩端了,不管怎麼說,惡魔就是和惡魔,自始至終,惡魔和人就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凱瑟琳把手搭在病房的門把手上,忽然,她的內心出現了一種警戒,這是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第六感,在自身遭受到威脅的時候,這種第六感就會第一時間發出警告,告訴她,這裡不安全,趕緊離開,亦或者是一個最簡單的文字。
跑。
跑?在這種狹窄的空間之中能夠跑到哪裡去?再說了,病防之中的是湯姆·德勒爾,從輩分上來說,這是她的兄長,哪怕她再怎麼不待見這個人,她也沒有扔下湯姆在這裡的理由,凱瑟琳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門把手,然後推開了門。
門後什麼都沒有。
不對,應該說,預想之中的危險情況一個都沒有出現,湯姆·德勒爾安穩地躺在床上,閉著眼,還沒有蘇醒過來,潔白的病床,潔白的被子,把被紗布包裹的湯姆·德勒爾安置在上,在進入到房間的那個瞬間,警戒感消失了,房間之中似乎是安全的,具體一點,是凱瑟琳的第六感告訴她,已經安全了。
但就是那一個短暫的瞬間,凱瑟琳無法讓自己安心下來,或許某種潛在的威脅已經藏了起來,在這種時候,更需要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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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醒了嗎?”
很顯然,這句詢問是得不到回應的了,湯姆·德勒爾依舊沒有醒來,沒醒也好,醒了反而會遭受更多的痛苦,凱瑟琳已經了解了湯姆身上的傷勢,根據醫生的說法,湯姆現在能夠活著下手術台都算是運氣好,如果不是湯姆意誌堅定,那可能就隻有上帝保佑這樣的說法了,即便是過了這道關,湯姆以後的生活肯定也會受到嚴重的影響,後遺症是少不了的,被切除的部分組織也需要外力進行彌補。
哢嚓。
——人,或者說現實,絕大多時候都是遠離非自然的,非自然和自然本就對立,現實就像是一個屏障,它將非自然阻攔在外,防止人們被非自然傷害,這是一個溫馨的家,一個安全的居所,隻是人本身不知道罷了。
——但實際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在沉睡,也有人打破了黑夜的牢籠,窺探到了那個世界的一角,作家在書中說,不要邀請吸血鬼進入到自己的家,吟遊詩人在歌謠中傳唱,陽光和教堂是惡魔無法靠近的地方,他們嘗試著用這種方式讓人們擁有一種潛意識,一種避開危險,並且在危險到來的時候能夠做出應對的潛意識。
凱瑟琳·德勒爾,德勒爾的女兒,她對危險總有一種預知,而且,哪怕是在最為安全的地方,她也會在自己的身上帶好足夠保護自己的事物,比如鋒利的刀,比如堅硬的鐵,比如小小的汙染物,當然了,汙染物這種東西,凱瑟琳並不是很了解,隻是作為孟德爾·德勒爾最為驕傲的孩子,她知道那個世界的存在。
知道,但不多。
其實在知道湯姆·德勒爾在雪中被嚴重燒傷的時候她就有這樣的預感,眾所周知,雪本身應該是冰冷的,在雪中被燒傷這種事情聽起來簡直匪夷所思,正因如此,凱瑟琳在這個時候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畢竟,這就是非自然,扭曲現實,重塑自然,改變當下。
“說實話,在知道你受傷的時候,我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一種慶幸,你知道嗎?”凱瑟琳歎了口氣,“慶幸什麼呢……或許是慶幸你出事了?他一直在承受著有關於你的壓力,作為紐加哥受人尊敬的人,他的孩子卻是這個樣子,真是可笑。”
凱瑟琳把手搭在腰間,抽出腰間的手槍,然後對準了湯姆·德勒爾的頭。
不過手槍並沒有上膛,也沒有填裝子彈,這把槍哪怕扣下了扳機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她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好受一點,即便自己並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也不想成為自己父親那樣的人,她也依舊看不起自己的這個兄長,倒不如說,湯姆·德勒爾這個存在,本就是德勒爾家族的一個無法抹去的汙痕。
若是在中世紀的故事之中,湯姆·德勒爾就應該發憤圖強,然後一鳴驚人,可惜湯姆沒有,他依舊是那個樣子,那個令凱瑟琳厭惡的樣子,離開德勒爾家選擇參軍,一是為了逃避父親,其次,就是不想看見湯姆,她仍記得在小時候的湯姆並非如此,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的湯姆卻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真是諷刺。”她自言自語道。
哢嚓。
這一次,凱瑟琳·德勒爾聽見了清晰的齒輪轉動聲,她在一個瞬間就按下了手槍換彈的按鈕,另一隻手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彈夾插入到手槍之中,上膛,整個動作一氣嗬成,顯然她對這個動作了然於心。
齒輪轉動的聲音來自於湯姆·德勒爾的病床,她看著聲音的來源處,一刻也不敢放鬆,那警惕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之中,是了,她聽見了,聽見了那個藏起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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