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
【空無一人的葬禮·其七】
一個立方體在空中漂浮著,平靜,寂靜,沒有任何動靜,隻是一個立方體,一個墳墓,在六個麵拚接起來之後,這就是一個完整的立方體,一個並不能算大,甚至可以說很小的立方體,大概是一枚骰子的大小。
不過,現在並沒有人去取走這一枚骰子,它就這麼懸浮在天空之中,在神明死亡之後,那一枚骰子就在那裡了,沒有人去收集,沒有人去試著將那一個立方體取走,作為棺材存在的立方體就這麼放在天空之中,而在遮蓋住這個天空的神明被折疊完畢之後,那鏡麵般破碎的地方,也開始了一種自然的愈合。
——將煙草放進茶杯之中,注入冰涼的水,然後不等待任何時間,徑直將那些液體灌入到眼睛之中,不需要邏輯,不需要方式,這是一種近乎癲狂的、毫無意義的行為,現在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都不需要了。
忘記吧,把這件事情忘記就好。
——把魚從水裡撈起來,刮去鱗片,將刀刃從魚的腹部刺入,切開,然後取出魚的內臟,稍微要注意點,彆讓內臟汙染了那些鮮美的肉,肺泡也要取出來,如果烹飪的好,那就是一個很不錯的美食,除此之外,魚眼也是一部分人特彆喜歡的菜品,說實話,魚眼的口感並不怎麼樣,味道也沒有,但架不住就是有人喜歡,不是嗎?
忘記吧,把這件事忘記就好。
——摘下一株鮮花,用石頭碾壓,碾成粉末,如果這鮮花能夠碾成粉末的話,接著雜糅一些草莓,增添一點顏色,攪拌,繼續攪拌,如果有蜂蜜的話,也能夠加入一些蜂蜜,填充到準備好的泥土之中,和太陽、露珠以及紙張,捶打,融化,燃燒。
忘記吧,把這件事忘記就好。
——把一個神明的屍體放入到棺木之中,壓縮成一個小小的立方體,折疊,收縮,嘗試著將這個立方體等比例地縮小,繼續縮小,直到這一個立方體能夠被兩根手指捏住,將它埋入泥土之中吧,撒入大海之中吧,一場死亡是無法避免的,但是死亡之後並非一切都消失,死亡並不是終點。
這一件事……就不用忘記了,立方體的存在並不是沒有邏輯的事物,在某些記憶和某些信息被抹去的時候,立方體的存在依舊固定好,不能夠忘記,這三十三年的空窗期不能夠忘記,每一個本質都是這麼想的,如果讓立方體的存在被抹去了,那麼,這個【方法】也將會隨之沉入大海。
所以,不要忘記,不要忘記這件事。
——構建起一棟大樓,構築起一個教堂,構築起一個圖書館,往裡麵放上鹽、糖果和菠蘿,不要詢問,不要在意,不要注視,用咖啡和牛奶冰成固體,放在聖經之上,讓深色和淺色一同浸染紙張,明暗的界限也出現了,分割了黑夜和白天,現在,等到這些完成之後,就可以拋棄了,因為已經不需要了。
忘記吧,把這件事忘記就好……錯誤,如果你還是想要讓所有人忘記這一切的話,就先等待這一份遺產的分割結束之後再進行吧,‘方法’是所有人都需要的東西,不論留給誰,至少不能夠存放在一個屍體的手中,這並不是掠奪,這是合理的分配。
——佚名,《啟示錄》。
祂,最初的魔女,以人的身份步行在陸地上的本質,也是當下唯一一個純正的‘人’,祂看著啟示錄上的文字不斷蔓延,然後又被改寫,接著又被刪去,這是本質的力量,那個死者哪怕已經死去,它殘存下來的權能和汙染也在做著一件事。
將這份記憶抹去。
具體一點,是在抹去死亡的事實,將這些內容從曆史上抹去,這樣子的話,即便祂確實是死亡了,也不會有任何人記得,祂想要將這個事實埋入到曆史的角落,埋入到曆史之下,忘記祂死去的事實,忘記神明已經死去的事實。
“一九八九年還不足夠嗎?”祂皺了皺眉,“二零二二年的葬禮上你依舊想要讓我們都忘記?你的死亡找不到任何痕跡,唯一和你有點交集的‘齒輪’也不知道,現在,總得讓我們收取一點點利息,不是嗎?”
——翻開書本。
啟示錄,並不是聖經之中的‘啟示錄’,並不是聖經之中的某一個篇章,啟示錄是這一本書,也隻是這一本書大量的名字之中,之所以用啟示錄這個稱呼,是因為其中記錄著每一場‘末日’,所以,啟示錄記錄的那一天,也意味著下一次的末日。
“節點還有一點時間就要分散開了。”祂看著那些軌跡,那些可能性,在這個本質死亡的節點之後就是散落出來的可能性,無數個可能性散落出去,不知道會去往哪裡。
——但是。
但是在祂擁有的權能之中,並非對此無能為力,拉普拉斯的權能,能夠把未來的走向引導到自己所需要的方向,祂隻需要在將來的可能性之中找到‘得到立方體’這個可能,就可以將未來引導到這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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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未來的線路,找到所需要的線路。
一九八九年和二零二二年的連接在‘神’的死亡之後開始斷開,在名為沉淪的立方體在兩個時代完成了自己各自的任務之後,這個連接也就開始散去了,斷開兩個時代的相連之後,想要得到那個立方體應該就有些麻煩了。
所以,需要先把未來引導到一個適合自己的方向。
——錯誤。
但是,在這一堆未來的可能性之中,出現了‘錯誤’,祂抬起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錯誤,怎麼有一份錯誤出現在了未來的可能性之中?這是屬於哪一位留下來的後手?或者說,這一份錯誤是誰?祂循著這個引導看過去,看見了位於一九八九年的紐加哥的‘那個女孩’。
稍微有點印象,在櫻島的時候,祂可能看見過那個女孩,啟示錄上麵有相關的記錄,不過這一份記錄也不大完善,至少,在這裡應該沒有記錄過有關於錯誤的內容,換句話說,這個女孩應該就是這一份錯誤造就出來的源泉吧?
——五十星,紐加哥。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子規拿出那個畫作,和畫作相比,這個立方體可以說是非常小,子規想要做一個嘗試,在這個‘居所’之中,記錄了大量的非自然,非自然的景色,和非自然的所見,如果這個立方體也是非自然,那麼,用居所來收容這個立方體,也是有可能的方式。
嘗試一下。
“難得可以這樣子不需要在乎後果來大顯身手啊……這也算是一個好的放鬆方式,對吧?”她自言自語著,“讓我看看,省時省力的方法應該是什麼樣。”
立方體位於整個紐加哥最高的建築物之上,從理論上來說,子規應該沒有辦法直接去到那裡,不過,多虧了覆寫的權能,她並不需要讓自己去到那個地方,在見證了神明的死去之後,使用自己的權能和這個居所已經是沒有多少風險的事情了,至少不會被一個已經死去的本質盯上。
於是,就是權能了。
‘覆寫’,從克裡斯汀那裡取來的覆寫,將十一月的休止符朝著立方體‘覆寫’上去,將這個居所的概念通過覆寫的權能朝著立方體蔓延,居所,收錄著大量的非自然,所以,隻需要將畫作覆寫到立方體之上,就能夠將立方體收入到畫作之中。
這樣子也能夠算是完成任務了,對吧?
“不過,比我想象中要簡單啊,祂真的沒有多少反抗,我還以為會像當初的詭敘坊津照命尊那樣子衝突很久。”
事實證明,她的說法是正確的,在之前進入到畫作之中的時候,在看見位於天堂之中的詭敘坊津照命尊的時候,她經曆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惡戰’,一個位於天堂的天使就已經讓她感受到無比棘手,而且,她也沒有得到‘勝利’,而是去到了新的十一月三十日,可是這個本質,彆說是惡戰了,就連一個像模像樣的戰鬥都沒有。
神明本就沒有求生欲。
或者說,在經曆了什麼之後,神明失去了求生欲,或許是發現了什麼,總而言之,神明舍棄了自己的生命,任由自己被剝離天空,然後裝入到了立方體之中,這個過程祂完全沒有反抗,就連今天最開始的那些眼睛也沒有做出彆的出格的事情。
甚至可以說,就連地麵上的那些‘怪物’都比今天的神明要危險。
覆寫的權能帶著居所的概念攀上了立方體,隨後,立方體接觸到了畫作,如同落入到滾燙咖啡之中的方糖,最先接觸的那一麵開始融化,融化到了畫作之中,子規在控製著覆寫的同時,也在看著那個破口,破碎鏡麵的破口,那時代的節點。
在那個破口徹底消失之前,她得回去。
不然,就隻能夠停滯在一九八九年這個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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