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
【空無一人的葬禮·其八】
當成為了大人以後應該怎麼辦?
每一個人,每一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應該都會被問到這個問題,或許是父母問的,或許是那極少數的友人問的,很多時候,人們都會打個哈哈蓋過去,然後等待未來的某一天再次聽見這個問題,絕大多數時候,人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倒不如說,哪怕到了長大成年之後,人們都無法確定自己到底算不算一個‘大人’。
畢竟每個人對大人的界定都不一樣。
相比起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大人’,更大的可能性,應該是在自己的思想無法跟上自己的年齡,在仍然懵懂的時候卻必須接受自己已經是一個成年人的事實,或者,在自己的心理年齡仍然沒有成熟的時候,去承擔一些自己無法承擔起來的責任。
至少,梅花a是這麼想的。
什麼時候成為摩門的成員?這個問題她已經無法回答了,不是不願意透露,而是無法回憶起來,很多事情都已經伴隨著時間沉入到了記憶的深處,她又沒有那些過目不忘的本事,記憶之中的事情,遺忘了就是遺忘了。
但,如果要討論她加入摩門的契機,這個她還真能想起來。
如果要問人們為什麼會加入摩門,無非就是幾個原因,對神明的虔誠,對金錢的需要,對惡魔的仇恨,對非自然的好奇,以及,對那個世界的向往,在跨越界限之後,或者,在看見界限之後,人就很難維係在自然這一側的冷靜。
對於那一側的景色,每一個人都會向往。
如果邁出那一步,能夠看見什麼?
梅花a並不擅長說謊,這並不代表她不會說謊,有關於自己加入摩門的具體理由,她能夠說出幾十個毫不相乾並且不重複的理由,比如,小時候被惡魔傷害過,所以立誌殺死每一個惡魔;比如,對神的虔誠信仰,熟讀了聖經和教典,所以希望能夠為神的恩澤出一份力,但不論每一個理由是什麼,終究還是會指向同一個基礎。
非自然的世界。
所以梅花a加入了摩門,她的十字架也是遵循著她的想法製造出來的,那是她對另一側的幻想,對於非自然的世界的想象,空想白晝,這就是十字架的名字,她希望這個十字架能夠幫助她看見每一個她想要看見的景色,看見門扉之後,甚至是看見神的居所,是的,空想白晝能夠帶著她看見居所,倒不如說,這個十字架就是居所的鑰匙。
隻是,她從未去過神的居所。
在加入摩門之後,她有無數次機會打開門扉,不是彆的門扉,而是居所的門扉,神明的居所,整個五十星最為神秘的地方,也是最無法觸及的地方,她隨時都可以這麼做,隻是她沒有這麼做,就連這個念頭都不曾有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一直持續到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她無法回憶起那一天有什麼特彆的地方,但在那一天之後,她的十字架無法打開神明的居所的門了,不需要嘗試,十字架直接告訴了她這件事,她無法再打開那一扇門了。
那麼,就是猜測,一種猜測,並非是居所無法打開,而是神明出現了什麼彆的狀況,事實證明,她沒有猜錯,自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之後,對著神明祈禱,得到的回應並不是‘神’的聲音,她知道,那並不是真正的神明應該有的回應,哪怕區彆並不大,也是有區彆,這種感覺源自於自己的本能,而在麵對非自然的時候,本能反而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在人類誕生到現在的無數年,和非自然的‘共存’——無法抗拒的共存之中——那種對於非自然的應對方式早已經烙印在了人的靈魂之中。
就比如現在。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
——五十星,紐加哥。
抬起手,將十字架揚起,然後佇立。
“白晝於此空想,永夜也是真實的一部分。”梅花a說,“請不要看向天空,所見非實,所言非虛,一切都是妄想。”
凝滯感出現了,宛若沉入水中的時候,每一個動作都被液體阻礙,身體的動作也變得緩慢了,梅花a被籠罩在這種凝滯感之中,但她的動作並沒有任何變化,相反,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帶上了一種行雲流水般的絲滑,手中的十字架在空氣中劃過一個漣漪,勾勒出一個停在空中的彎道。
“我不是很喜歡摩門。”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