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掙紮著站了起來,從口袋裡麵抽出手槍,這個動作他無比熟悉,在幾年前,麵前的這個人手把手地教會了他手槍應該怎麼使用,如何握在手中,如何瞄準,還有,如何開槍,隻需要扣動扳機就好,隻需要繼續扣動扳機就好,這並不困難,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扣動扳機所需要的力量也並非超出承受能力。
他看著麵前的人,麵前的人的嘴角的血已經近乎乾涸,若不是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單單隻是看那蒼白的麵頰和沒有血色的肌膚的話,大多數人應該都會以為這位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死了。
“你曾經是我的榜樣。”
他拉動了手槍的保險栓,子彈上膛,透過那單框眼鏡,他沒有多少感情的眼睛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後者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苦笑著,呼出一口氣,似乎把身上所有的力氣都消耗殆儘了,他無動於衷,他現在不能夠有任何波動,情感、情緒、思維,還有自己的本能,他需要遏製住這一切,不讓事情走向會讓自己後悔的地方。
“那現在呢?”地上的人問道。
“不再是了。”他回答道。
地上的人沒有回答,隻是閉上了眼。
“我需要拋棄很多會影響我自己的部分,這一點你也是知道的,我需要把這些全部都拋棄掉,因為我管理的是我們所有人存在過的證明,跨過每一個可能性,跨過每一個時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他對著麵前的人說。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樣的話對我們來說重要嗎?並不重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如果沒有他們的告知,還有以前的我的告知,我都不知道我應該去做什麼,不過現在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的未來應該去做什麼。”
“你知道的未來之中還有我的存在嗎?”麵前的人問。
“沒有。”
一聲槍響,打破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對於他而言,這已經很多很多年前……真的很多年的故事了。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
——九龍,元區,九龍之眼郵報社。
穆暮躲在燊冬的背後,在把眼鏡還給燊冬之後,她就沒有辦法看見那些蠕動的樹根了,沒有那些鏡片的存在,在非自然的世界之中,她就隻是一個瞎子。
“冷靜,冷靜,這是非自然,不過和我們並不在同一個‘維度’,所以我們目前是無法接觸到它們的,彆看這些東西看起來嚇人,實際上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你的維度比它低太多了,你看,如果在沒有任何幫助的情況下接觸到‘它’,你的手隻會穿過那些東西。”
燊冬伸出手,在那些蠕動的樹枝之中晃了晃。
在聽穆暮說了在第三層樓樓梯上看見的一切之後,他便跟著穆暮一同來到了這些所謂的‘奇怪’地方,於是,燊冬也看見了穆暮所看見的那些覆蓋在地麵上的樹根,那遍布了第三層樓地板的樹根、深入到每一個縫隙之中的樹根。
樹根並不是靜止的,而是在蠕動的,輕微地蠕動,擁有生命力一樣,此時的燊冬就是在檢查著樹根的本質,那些樹根本質上是一種‘投影’,從另外一個維度之中投影到這個現實之中的模樣,如同的樹根確實存在,但並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夠接觸到的。
……箱庭。
燊冬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他的猜測,很顯然,這些樹根源自於箱庭,這就是從箱庭之中投射出來的樹根,不過,為什麼呢?為什麼要讓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裡?箱庭之中的魔女希望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他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尋找著。
尼莫西妮、麥克斯韋、修普諾斯、丹鳥、洛基、魁劄爾科亞特爾、阿芙洛狄忒、天叢雲、柯羅諾斯、法夫尼爾……一個接一個魔女的名字在他的腦海之中閃過,然後,是一個接一個箱庭的名字,他的任務,在每一輪的時間之後進行箱庭的檢查,據他所知,依靠著箱庭來影響現實的魔女,總會有一些隻屬於自己的目的。
按理來說,如果想要在現實之中做到什麼事,‘代行者’這個角色應該會更加方便,代行者,承載著魔女的權能和意誌的代行者,到目前為止,在九龍之中出現的都是‘投影’,或者說,出現的都是魔女和箱庭的本身,而代行者這個身份,似乎沒有任何跡象。
這是一個沒有代行者的魔女?
“這個東西碰了不會出問題啊?”穆暮踮起腳,站在燊冬的背後,她試著透過鏡片看見那些異樣的景色,雖說自己確實是害怕,但這也是極少數看見非自然的機會,她肯定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的,“我也可以試著碰一下?”
“如果你喜歡的話就去試試。”
燊冬將單框眼鏡遞給了穆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