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求勝者獻上勝利,為複仇者滿足複仇,為怯弱者放任怯弱,為殺戮者提供殺戮……種種幻覺與真實交織在宛如地獄的特洛伊城內,所有界限都在變得薄弱,意誌薄弱者早已分不清真偽。
此時城內相對遠離內城的機械生物們都處於這種狀態,它們想要逃跑,想要求生,又顧慮重重,趁著這次機會裝著失控攻擊平日爭辯的同族。
喪失善之後,惡的到來便是真正的災難。同樣的舉動,引發截然不同的結果。
即便打開所有城門,真正會逃出去的機械生物也是少數,必須是最最膽怯的那部分,克服其他所有情緒,依靠膽怯心放棄繁雜隻保留逃跑的**。
但那部分終究隻是少數,城內各處受到墮落魔力影響的機械生物開始相互搏殺,“200年前一次辯論中受挫”、“25年前撞了籬笆”、“500年前在紀念典禮上站在比自己靠前位置膜拜阿波羅”……種種理由,但凡這些化為機械生物的希臘異聞住民能想起,就會被視作必須此刻報複“熟人”的理由。
沒有也沒關係,在如此混亂的局麵下,新的矛盾隨時會產生,比如機械臂型號比自己的新。
剛麵對了千子村正見麵拔刀砍來,鈴木友紀心有餘悸地觀察周圍,他感覺空氣中魔力反常地高,自己胸口處放著的金匣正在不斷發燙,警示他從這裡離開。
這種感覺在印度異聞類似,絕非好兆頭。
喊停了白堊騎士莫德雷德反擊行為,鈴木友紀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隻要他閉上眼,就仿佛有個自己站在身後催促他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趁著現在指揮白堊騎士反殺敵對從者千子村正。
“多次圖謀殺害自己的敵人絕不能留著!”
鈴木友紀感覺不止一個“自己”在催促,身後有多雙手推搡著自己,催促做出“正確抉擇”。
現在該怎麼做?
按著額頭,閉上眼,嘗試隻想一個問題,鈴木友紀掙紮著抗拒,漸漸耳畔的雜音少了。他身上攜帶的另一件禮裝起到了作用,但很有限。
連續的爆炸聲從另一方向傳來,穿著全套藍色戰甲的希格沃德將數頭龍型魔物一分為二,算是又擊退了一批侵入的敵人。
“那家夥的屠龍劍拿來砍龍挺管用,正好第六獸關聯的部分都長著龍的外貌……所以長得像龍就在她對龍種必殺的適用區間內嗎?”
白堊騎士莫德雷德教訓完千子村正,打落後者武器。她聽從鈴木友紀要求,沒有與千子村正展開生死對決,隻是暫時製服。出於戒備心態,她稍稍後退,擋在兩者之間,順帶欣賞著一旁精彩的屠龍表演。
莫德雷德因為亞瑟王的緣故,身上也帶有紅龍血統,她認定當初碰麵時被對方一劍砍碎頭盔,打傷額頭就是因為對方的屠龍劍格拉墨,並非人理叛徒希格沃德實力超越她。
“她不能再放任複仇**滋生增幅……我們所有人現在都處於情緒失控的狀態,就像是被放大了,哪方麵強盛就加倍放大它,讓我們無法維持理性。”
鈴木友紀試著用語言形式總結目前環境的異常氛圍,他因注意力轉移,下意識對已經變為兩段的龍型魔物殘軀進行了解析。
所見外觀是假的,溶解化為黑泥的殘軀也證明了鈴木友紀的解析收獲。但之後他馬上看到了繁華的炫彩花紋,整個人如同掉入萬花筒,視線中到處是花樣不同的紋路,七座不同的丘陵在他視線中拔地而起,在旋轉的花紋間,數不清的魔物爬行著試圖擠出來。
鈴木友紀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當即閉上眼睛,打住自己解析第六獸關聯召喚物的行為。
“Maer,你說得容易。你看看現在這裡但凡能動彈的,哪個人還能保持理性。”
白堊騎士莫德雷德說話時,零星沒被黑泥覆蓋的機械生物還在相互推擠,不隻是想自己活命,還想順帶把身邊的同類推回去,送彆人去光榮犧牲。當然結果隻能是因為拖拖拉拉被徹底墮落成魔物的原同類一塊拽進黑泥裡,彼此發出絕望哀嚎。
聖槍告訴莫德雷德應該立刻放棄特洛伊城,帶著鈴木友紀逃出去。但此刻莫德雷德根本聽不清聖槍的勸告,光是克製自己對希格沃德與千子村正兩位潛在敵人的仇視已經很不容易了。她裝著一副從容姿態,禦主喊一聲就能停手,實則也快到堅持極限了。
“這就是墮落……”鈴木友紀重新睜開眼,他眼裡天空又開始扭曲,出現複雜花紋組成的召喚陣,又一批隸屬於第六獸的魔物要降臨。按他推測這些魔物原本是印度異聞裡徹底墮落轉變的靈獸與住民。
發覺天上再次有魔力波動,戰意激昂的希格沃德壓根沒關注鈴木友紀這邊的衝突,第一波之後降下的魔物們檔次根本不夠她使力,隨手一劍就能秒殺數隻,即便其中有龍種級彆的大家夥,一樣一劍砍倒多隻。
勝了又勝,贏了再贏,就是這種感覺。希格沃德回憶起了自己剛被重鑄為女武神的時候,屠殺昔日戰友感覺就是這樣,手中的劍無比輕盈,視線中的戰士們鎧甲脆如薄紙。
這一輪降下的魔物數量更多了,並且那種碩大的醜陋龍首再度從召喚陣中垂下多個。希格沃德一眼看中那幾個龍首,怒吼著揮劍高速飛奔而去,在半空中留下一道藍色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