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影仙俠傳!
烈焰,紅燭,微醺,迷離。
“恭迎君上。”一位身著金絲繡冕玄端婚服,爵弁束冠的男子走進來,眾人禮儀有序的接待著。
“少君稍等片刻,夫人還未梳洗完畢。”滿頭白發的指引嬤嬤一字一頓緩緩道。
帷帳後麵,剛出浴的美人,換上了金絲玄色的纁袡華服,靜坐床邊,侍女們紛紛退下,留她一人忐忑不安。
燕癡癡太久沒洗澡,為躲侍女三號又穿著內襟在桶裡泡了許久,雖然換上乾淨衣服,仍覺得渾身沒勁,頭昏腦漲,燥熱異常,再加上被老板娘點了穴,又動彈不得,此刻的她就是甕中鱉,除了坐以待斃、任人擺布、沒什麼更窩囊的詞來形容她了。
雖然她的身子動彈不得,腦袋卻清醒的很,身邊人忙忙碌碌,來來回回說了什麼,心裡盤算著什麼,她可聽的一清二楚。
比如老板娘,她就盤算著如何節省開支,好賺回客棧打烊這段的盈利損失。比如少君幾時會來,來時會喝幾口小青柑,節省下買茶錢;宴請的賓客布幾桌酒菜,又會空閒幾桌,節省下買油炒菜的錢;後院的母雞每日下幾十顆蛋,再需買幾顆回來,節省日常開支等等。
然而正是這精打細算的老板娘,竟答應了客棧的小夥計們,今日發雙倍工錢,明日起放假三天……
再比如侍女一號,她思念著自己的情郎,又嗔怪著自己的情郎。思念是因為觸景生情,期盼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穿上漂亮的華服,做個美新娘;嗔怪是因為她的情郎心意不決,礙於她是浮夢山少君身邊的侍女,遂從未大方承認過他們的情感。
最讓她百思不得解的,是這位滿頭白發的指引嬤嬤,她滿麵慈祥地拉著她的手,不停地喊著飛篪長,飛篪短,飛篪餓不餓,飛篪喝點水……惹得藏在燕癡癡胸口的笛子——燕飛篪好幾次想破門而出,奈何血脈不通、侍靈庫打不開,急得它在燕癡癡胸口裡胡亂瞎碰,簡直不得了!
這半晌兒燕癡癡基本都在喝水,原本跟老板娘誤喝那交杯酒時,腦袋就有點渾脹,再加上這老嬤嬤過於熱情,一勺一勺的水喂的她情真意切,此刻的燕癡癡就是一隻無敵老王八,倘若再多喝一口水,她就得是天下第一在大婚之日尿褲子的新娘,不想丟人隻能使勁憋!
還好,這嬤嬤忽得被人叫了出去,燕癡癡可算鬆一口氣,用她最真摯的目光恭送著老嬤嬤離開。
然而,正當老嬤嬤一搖三晃正要走出門之際……她竟突然猛回頭!下一幕換誰都得嚇得屁滾尿流!老嬤嬤竟翻著白眼,露著青麵獠牙,像狐狸像貓又像老鼠,對著燕癡癡一陣滲人詭異的笑……
燕癡癡瞬間後脊背一涼,身下一片熱流湧過,渾身上下熱血沸騰,竟突然恢複了力氣,她的手臂可以動了,腦袋也可以動了,腳丫子可以動了,她掙脫了!
正當燕癡癡高興之餘,她低頭看著身下地上這一片……沒錯,是她尿褲子了。
說時遲那時快,此時不逃更待何時,要被人知道她燕癡癡大婚之日尿褲子,可真是全天下的笑柄,定連團子哥都不會再跟她玩了!
穿成這樣逃出去,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昭告天下我是新娘?燕癡癡瞧著自己這身打扮心想著。隻能趕緊換下來這一身了,尤其是這濕噠噠的褲子和鞋。
“吉時已到,少君入洞房,飲交杯酒!”門外的小夥計聲音嘹亮的喊著。
這一句如晴天霹靂!轟炸了燕癡癡的腦細胞,剛脫下褲子和鞋子的她瞬間石化,如果有地縫,她恨不得變成螞蟻!
她著急忙慌胡亂地用褲子一抹地上的尿,往床底下一塞,整個人一躍而起,結結實實鑽到床上的被窩裡,用被子緊緊的把自己裹成一團。
躲在被子裡的燕癡癡欲哭無淚,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可如何是好!最讓她頭大的還是接下來的圓房儀式,總不能就這樣生米煮成熟飯了?她連對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人娶了?還是個偷偷娶了藏起來的小妾,簡直太虧了。
“不行,婚姻大事講究你情我願,我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逃跑不成,眼下之計隻能智取了!”燕癡癡鼓起勇氣。
該怎麼跟他解釋呢?遇到黑衣賊,打暈拐下山,還被這賊賣到客棧,被逼成親?她心想著千萬個開場白。
“少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可是有武功的,你若胡來,莫怪我不客氣。”
“少君,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他叫王鐵團,和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少君,我除了長得好看了點,吃的多了點,還有點小聰明,其他什麼特長都沒有,你就放過我吧。”
”少君,我太瘦了,抱起來沒有肉硌得慌。”
“少君,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雖不知親生父母身在何方,你若真想娶我,至少得先問問我姑姑啊……”
燕癡癡心如一團亂麻,越想越離譜,她緊緊閉著眼睛,緊張到窒息,一團腦仁完全不聽使喚。
突然“嘎吱”一聲,門開了,映著這喜慶祥和的奏樂,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裡,透過被子縫偷瞄著一雙金絲赤履踏進房門,是他來了,他帶著強大的氣場來了。
他步步走近,剛跨進門檻一尺,卻突然停駐腳步。燕癡癡心裡竊笑,讓你這少君貓膩偷換,你絕對想不到會是這番倒黴情景,連我自己都沒想到。
“你們且退下吧。”少君平靜的遣散了身後的禮儀隊。
“那交杯酒儀式呢?”滿頭白發的指引嬤嬤一字一句緩緩問道。
“我自己來。”少君平靜又深沉的聲音,某一刻,燕癡癡竟覺得似曾相識。
“嘎吱”一聲,門又關上了,此刻房中隻剩下滿臉狐疑的少君,和裹在被子裡忐忑不安的燕癡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