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跟著啊?”
“嗯。”
“怪不得今天一下午她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江執沒說什麼,這有什麼可高興的。
肖也也沒再多言,啤酒喝多了肚子就漲,他靠躺在那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肚子,越過眼前的黑暗看著隔街的燈火,就像是身處九天之上遙望人間繁華。
風過不留聲,又因為有了冰鎮啤酒而感到涼爽。
身處人間煙火卻又能享受安靜。
肖也輕歎了一聲,最是舒坦的就是這一刻了。他轉頭看了一眼江執,發現他也在看著遠方,目光深遠幽長,應該也是跟他一樣感同身受吧。
良久後江執開口了,卻沒收回目光,“肖也,你家境不錯,學的又是賺錢的專業,最後怎麼就選擇留在敦煌了?”
肖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思量了少許說,“可能,敦煌有一種力量在。”
江執轉頭看著他,不解,“力量?”
肖也點頭,“對,是力量。”
“你說的是信仰?”江執微微挑眉,“說實話,我對這個詞抱有懷疑。”
肖也也轉過頭來,對上他的目光,強調,“敦煌就是信仰。”
江執微微一怔。
肖也的目光重新拉回來,指了指遠處的那片燈火,“那一片,沙洲夜市,是最純粹的煙火氣,就好像千百年來沒怎麼變化一樣。誰能想到就這麼個西北之地擁有著全世界最大的石窟壁畫群?沒來敦煌的時候我讀不懂敦煌,可來了敦煌之後我更讀不懂敦煌,繁華和荒涼共存,野蠻和文明共在,悲憫和震撼共生,讓人心甘情願折服,這就是信仰。而信仰這種東西,說不清,是從心裡最深處來的。”
“再說了——”肖也又笑了笑,“總得有人修壁畫吧?”
江執也笑了,“所以就算摔得鼻青臉腫也無所謂。”
“做咱們這行就跟做敢死隊似的,什麼危險遇不上?趕上山體塌方喪命都有可能。”肖也說到這兒,故意消遣,“行啊,是做領導的料兒,成員的老底你知道得門清。”
江執哼笑一聲。
“你呢?全世界那麼多壁畫都可以修,你不也偏偏就來了敦煌?”肖也拐彎抹角地問了這個心中疑問。
江執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因為有人說,來敦煌,就算身處嘈雜也能聽見駝鈴聲。”
“是嗎?”肖也頭靠著椅背閉上眼睛,聽了一會兒點頭說,“還真是。”
“這種鬼話你也信。”
“信。”肖也仍舊閉著眼睛,“你聽不到那是因為你沒仔細聽,敦煌的駝鈴聲啊,它來自於鳴沙山,遊走在戈壁灘,飄蕩在三危山的禿峰間,存在於敦煌人的血脈裡。”
有些聲音需要用心聆聽。
安靜下來,耳朵穿過熙熙攘攘的熱鬨,越過重重疊疊的腳步,於淙淙流水、於荒蕪大漠,就能聽見被凡塵都市包裹著的輕輕淺淺的駝鈴聲。
又有風過。
從沙洲夜市的方向。
肖也突然想吃羊肉串了。
又過了許久,江執說,“看在你買了奶茶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以後少打聽小七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