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也懶洋洋地抬手跟他打了個招呼,不曾想他目光落過來時沉沉涼涼的,還帶著些鋒利。肖也的手僵在半空,怎麼了這是?
祁餘還真是遇上了些問題,並沒覺出這窟裡的氣氛有微妙的變化,見江執來了,馬上就進到工作狀態。
“渲染法,江醫生,你快過來看看,我這邊的局部圖有點奇怪啊。”
沒心沒肺的,整個窟裡可能就隻有祁餘了。
江執走了過去。
腳架上容不下那麼多人,羅占先下來,靠在腳架旁邊沒走遠。江執上去後戴上了手套,祁餘把光源打過去。
盛棠在這邊還在研究塑像的五官,耳朵裡能聽見江執說話的聲音,低低沉沉,聽不出高興或者不高興。
“遠光不夠。”江執說了句。
這是羅占的活,所以他下意識地就去打遠照燈。
“棠小七,過來打光。”
盛棠正在思量著塑像的高髻是正著的還是偏著的,冷不丁被人點了名,而且還是在窟裡這麼個封閉又寬闊的場地,她的外號被江執喝出來,既能聽見回音,也能聽出幾分不悅來。
她有點懵。
不是,這事兒該是她乾的嗎?
羅占說,“還是我來吧,燈挺沉的,必要的時候還得舉著,她一個姑娘家的哪有那麼大的勁兒?”
平時被盛棠整歸整,但工作上他還是能照顧則照顧,而且這本來就是他的工作。
盛棠保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沒動。
江執回過身,一手搭在腳手架上,居高臨下看著她,沒慍沒惱的,隻是語氣隱隱發沉,“棠小七。”
好吧好吧,遇上這麼個陰晴不定的上司也是醉了。
盛棠上前從羅占手裡接過大燈的時候就在想,回頭勢必要找胡教授給她調調崗了,自打跟江執工作以來,她就覺得像是坐過山車似的,隨時隨地都能驚險刺激一把。她年紀雖輕吧,但也經不起這種折騰啊。
胡教授不同意怎麼辦?
都特意叫她要好生照顧江執,弄得就跟托孤似的。
盛棠打定主意,胡教授如果不同意,那她就天天跑他家裡弄火鍋,弄完連鍋端走,隻讓他有聞味的份兒。
“光源往上打。”
盛棠抬頭盯著江執的背影,咬咬牙,還真讓她舉著啊!
光一照就打在局部圖上。
遠光的光源散,利於看整體,如此一來,盛棠雖說在腳架下方站著,借著大片的光源也能將壁畫情況看得清楚。
同樣殘破得厲害,但從僅存的部分大致能看出是《屍毗王割肉貿鴿》。
是敦煌壁畫中著名的本生故事,提及《屍毗王割肉貿鴿》就會想到254窟,而每每提到254窟,這副本生故事畫也會被重點提及,距今有1500年,最大的特點就是在色彩上經過特彆的處理,也就是祁餘剛剛口中所講的“暈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