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時間為名!
江執走了之後,莫嫿也沒心思再吃些彆的了,叫服務生收拾乾淨了餐桌,僅剩一杯花茶用來伴著苦澀的過往。
原來她還記得很多事。
原來,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可她還記得薛顧先笑起來的樣子。
瀟灑,不羈。
他喜歡笑,但嚴肅的時候也多,認真工作時的樣子更成了風景。他其實也喜歡惡作劇,總會跟他們講一些石窟裡稀奇古怪的事,等到他們被嚇得哇哇大叫的時候,他就爽朗大笑。
他說他癡迷敦煌,許是前世跟這裡有緣,所以這輩子才想紮根敦煌。
是啊,她憑什麼還怨恨薛顧先?因為這是他一早就做出的選擇,而蓁蓁也一早就知道他的選擇,隻不過是想奮力一搏,賭一賭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罷了。
他說他對音樂和舞蹈一竅不通,卻那麼喜歡看著蓁蓁拉小提琴,他說,蓁蓁演奏時候的模樣像極了壁畫上的天女。
可是,她為他創作的飛天舞,他卻看不見。
那天他跟她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愛的是蓁蓁。
她問他,薛顧先,你有多愛蓁蓁?
他沉默少許說,我愛她,勝過愛我自己。
薛顧先是做到了,但他愛工作,勝過愛蓁蓁。
那一年莫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離開了敦煌之地,心卻一直留在那,多少個午夜夢回她都深陷敦煌,哪怕在日後的創作裡,她腦子裡響著的還是那駝鈴聲。
她在想,也許這輩子都忘不了薛顧先了,那個時代,像是他們那輩子的人,好像愛上一個人就來不及忘掉了。
是盛子炎主動追的她。
她是如何為薛顧先癡狂,盛子炎都看在眼裡。
盛子炎跟她說,你該給我個機會,也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莫嫿搖頭說,心滿了,就再也裝不下彆人了。
盛子炎也沒強逼她,就在她身邊相伴,任由她怎麼說他都不離不棄。知道她喜歡敦煌,於是他筆下就都是敦煌。
敦煌的山,敦煌的漠,敦煌的日月,敦煌的煙火……還有,她思念又不敢麵對的石窟。
儘數都在盛子炎的筆下,栩栩如生。
尤其是石窟裡的壁畫,都被他儘數躍在紙上。
她驚歎盛子炎的繪畫,又感歎這是個耗時間耗精力的創作。盛子炎則跟她說,因為對方是你,所以值得我耗費時間。
他將她的思念都畫在紙上,等她落淚時,他遞上紙巾打趣地說我的畫原來這麼驚天地泣鬼神呢?
她破涕而笑,問他,你說誰是鬼?
盛子炎抬手輕撫她的眉骨說,“你是女神,你的信仰在敦煌,我的信仰是你。”
信仰,痛又難忘。
直到,薛顧先娶了江蓁蓁。
婚禮她參加了,江蓁蓁問她,雪樺,你會恨我嗎?
她笑著幫江蓁蓁撫平裙角,跟她說傻子啊你,我恨你的話還能來嗎?她指著盛子炎的背影說,你看,我對象呢。
江蓁蓁抱住她,嗓音哽咽對不起,我真的是太愛顧先了。
莫嫿回摟著她說,我知道、知道……沒關係的,我現在挺幸福,真的。
她希望江蓁蓁能幸福,所以那幾年她都隻是跟江蓁蓁電話聯係,極少再踏入敦煌。她忘不掉薛顧先,又生怕蓁蓁看出來心裡為難。
漸漸地,蓁蓁在電話裡的情緒越來越低落,直到有一天她說雪樺,我打算帶小執離開了。
那個時代的人沒勇氣離婚,卻有勇氣遠走他鄉,離開傷心之所。
她回了敦煌,對著薛顧先一通罵,罵他沒責任心,罵他太自私,罵他既然不珍惜婚姻倒不如離了,給蓁蓁一個痛快。
薛顧先當時喝得挺醉,聲音哽咽地說,我想著隻要是沒離婚,她終有一天會帶著孩子回來的……
她狠狠給了薛顧先一個耳光。
這一切,盛子炎都看在眼裡。
薛顧先出事那年,她正好一曲《飛天境》享譽國際,國內更是連連演出,受到廣大觀眾好評。
時隔多年她再回敦煌,卻是冒著暴雨和泥石流的危險瘋狂地尋找薛顧先。她跟著救援隊的人不停奔波,甚至以為薛顧先是被泥流埋了,挖得手指頭都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