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邵又不傻,當然聽出江執這話的意味深長來,可他對於江執的過往毫無所知,便輕笑回擊,“fan神在敦煌待了……幾個月?”
盛棠在這邊心裡咯噔一下,還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司邵是太不了解江執了,這完全就是一副公然挑釁的架勢,他哪會是江執的對手?
並且,很顯然江執就是等著他往坑裡跳。
趕忙抬頭對司邵說,“點餐吧,我餓了。”
目光扯回來時不經意跟對麵江執相撞,他眼裡的笑挺彆具深意的。盛棠也沒刻意避開江執的視線,大大方方迎上,又大大方方移開。
“想吃什麼?”司邵在她身旁低聲問。
盛棠原想著讓他隨便點,畢竟這家她沒吃過。可轉念一想,翻翻菜單至少還能避免她和江執都閒著的尷尬,便拿過菜單,用了畢生都沒用過的仔細,來點了幾道菜。
“你吃過這家,我點的這幾樣味道怎麼樣?”
她不停地跟他互動。
一桌三人,盛棠完全視江執為空氣。
司邵語氣溫柔地回應她的各種疑問,十分有耐性,最後盛棠點的幾道菜都是司邵推薦的。
等闔上菜單,司邵才道,“太抱歉了,fan神是座上賓,說是為你洗塵,應該你來點菜才是。或者,fan神還有什麼想點的。”
話畢,將菜單遞給他,又補上句——
“千萬彆怪罪啊,我呢,習慣跟棠棠兩個人吃飯了,冷不丁多出一位我都忘了。”
這話純粹就是睜眼說瞎話了。
盛棠邊遊戲邊想,她跟司邵單獨吃飯的時候少之又少,幾乎都是團隊幾人集體出行。
心裡又是一聲歎,何必主動招惹呢,就不能心平氣和吃完一頓飯然後各奔東西嗎。
司邵的確有故意之嫌,他是萬萬沒料到江執會跟著來,而且還就真能淡若清風地坐在那兒。
尤其是他的目光始終落在盛棠身上,這叫司邵很不舒服,但總不能讓盛棠挨著他坐吧。
這菜單遞上去,再加上他說的那番話,尋常人都會識趣地來一句,沒關係,客隨主便之類的話。
就算再不識趣的人,也會要點臉吧?
……司邵又估摸錯了。
就見江執真就伸手接了菜單,壓根不受司邵的那番話影響,不疾不徐地從頭翻到尾,然後風輕雲淡地添了四道菜。
加上盛棠之前點的三菜一涼,三個人,八道菜……
能吃得完嗎?
連盛棠都驚了,抬眼看江執。
司邵倒沒有心疼錢的意思,就是挺不解的,“棠棠點的那幾道,fan神都不愛吃?”
“準確說是你推薦的那幾道菜。”江執的手指搭在茶杯上,輕輕轉著玩,眼皮一抬,“小七都不會愛吃。”
司邵一愣。
盛棠的呼吸也是一窒。
江執慢悠悠地補上句,“所以我點了幾道小七有可能愛吃的菜,至於我的口味……”
說到這兒他抽回手,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毫不遮掩地看著盛棠,“小七最清楚,或者說,小七愛吃的我都愛吃,我沒那麼挑。”
沒那麼挑嗎?
盛棠沒抬眼,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您老要是覺得自己不挑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挑的人了。
一個舌頭都恨不得分叉的人,大言不慚地告訴彆人我沒那麼挑……
司邵不再作聲,隻是笑笑。
這桌上的氣氛有多尷尬他不是感覺不出來,身邊的盛棠是個連話都不搭的主兒,不過這也是他所希望的。
講實話,江執就這麼突然出現在敦煌,這叫他心生不安。
就好像原本是很平靜的湖麵,那麼歲月靜好,冷不丁的就扔了個東西進來,還不是石頭,引起漣漪也就完事。
也許,是枚炸彈。
在湖底引爆,炸得整個湖麵都麵目全非。
看著江執,司邵在想,自打見麵到現在,他說得每句話都能被鉗製。
這兩年來江執都不在盛棠身邊,司邵實在難以判斷江執的自信何來,但能肯定一定的是,幾個來回下來,他略顯下風了。
所以司邵暗自深吸一口氣,重新調整聊天策略。
他主動問及了《神族》壁畫的修複情況,很典型的男人之間都會聊工作的那種。
然後司邵又補充句,fan神彆見怪,做我們文創這行的,要時刻保持好奇心才行。
他私下打的算盤是,就聊工作,能拖到吃完飯最好。
這次江執倒沒懟他,難得地讚了一句,“怪不得敦煌文創這兩年做得很不錯。”
司邵抿唇淺笑,“fan神這麼說是客氣了。”
……盛棠可不認為這是江執的客氣話,他這個人,還能知道什麼叫客氣?
下意識抬眼看了他一下。
不出意外的,又跟他的視線相碰了。
但這次盛棠沒移開目光,將手機往桌上一扣,她倒是要看看接下來江執要做什麼,說什麼。
很意外的是,江執還真就給他們講起來《神族》壁畫的修複情況。
關於《神族》修複完成的發布會,盛棠其實後來也看了。在發布會上江執沒有過多地去講壁畫的情況,說白了更多的就是一次告知,讓全球知道目前《神族》是個什麼狀態。
所以江執此時此刻一提及修複的具體情況,倒真是說進盛棠心裡了,她對《神族》太好奇了,更好奇其中的修複技術。
於是,江執就開講了。
隻是短短三四分鐘下來,他的講述裡就涉及到了不少專業名詞,有很多還都是隻有修複師才明白的暗語,如此一來,司邵聽著就很費勁。
但,盛棠完全是零障礙無膈膜地能跟上江執的節奏,畢竟那些個術語暗語的她很了解。
可聽著聽著她就覺察出不對勁來了,怎麼江執就,什麼專業講什麼?
念頭剛起,就見江執笑了。
這次,目光落在司邵臉上,開口時竟還有些歉意——
“不好意思,忘了你是做文創的,這些專業上的內容對你來說聽著應該挺吃力,畢竟不在一個圈子。”
司邵哪會示弱,馬上應聲,“多學多問,這是我們做文創的基本要求。”
江執笑著搖頭,“這不是要求的事,司先生,有些事需要天賦。”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