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章規規矩矩地跟胡教授打了個招呼,摸了下腦袋,這才發現額頭上都是沙塵粒子。
地麵還沒太清理乾淨。
他趕忙說,“剛剛給太師父磕頭來著。”
胡教授一進石窟那就是狂人狀態,原本也就是隨口那麼一問,不想這誠心眼的孩子還老老實實回答了。怔愣了一下,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太師父”是誰。
但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哦哦了兩聲,問盛棠,“江執也來了,看見他了嗎?”說著環顧一圈,又往裡一探,“哦,在裡麵呢。”
盛棠簡直是……
都一番交鋒過後了行嗎。
“裡麵那身菩薩清理完了,我看臂釧品相保存得不錯,你去看看吧。”胡教授說了正題。
盛棠接下來的新品中有一係列為飾品。
而飾品中會以一隻疊戴手鐲為主打,設計依據就是石窟中或壁畫或塑像佩戴的配飾,尤其是臂釧。
就像敦煌壁畫中涉及了不少樂器,同樣的,壁畫或彩塑中也有不少配飾。而在眾多配飾中,最叫盛棠著迷的就是或飛天或菩薩佩戴的手釧和臂釧。
那是代表一個時代的印記和流行。
其實這倒沒什麼稀奇的,她提出的大膽理念在於,不但要重現屬於敦煌特色的釧飾特點,而且還要將古代畫師的畫功甚至是色彩特點淋漓儘致的表現出來。
時下流行的能夠製作手鐲的金屬材質常見,但她想最大可能去金屬化,以能展現敦煌色彩材質為主,甚至還打算重現古代畫師繪製手釧時的古法技藝。
她在做臨摹的那幾年,畫過不少手釧和臂釧,花紋不同、樣式不同,在她眼裡隻隻精美,她有衝動將其重現,與此同時也會結合時下審美,串聯傳統和現代,一並流行起來。
而之前司邵召集大家開會,最多的是在商討盛棠提出的新概念敦煌手鐲可不可行。
這期間方案是修了又修,主要在材質,尤其是要體現古法技藝這塊不好實現。
以染色代替取代部分直接材質,要固形還要有絲綢感,這對文創團隊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與此同時對盛棠來說也是挑戰,想尊重傳統還要流行,本身就注定了是場頭腦風暴。
所以她需要再回到石窟裡學習,希望更從壁畫或彩塑上得到強烈靈感。
胡教授指給她看的是身菩薩像,一麵四臂,頭戴冠,胸飾瓔珞,手鐲臂釧很是精美,右手執吉祥果,又結跏趺坐蓮花之上。
菩薩像身後就是壁畫,一幅經變圖。
盛棠稍稍站遠了些,借著極其昏暗的光這麼一瞧,心中驚歎。
這塑像和壁畫的角度結合得十分微妙,從她這個角度來看,恰好就是菩薩像上方祥雲繚繞,飛天起舞,上方和左右有頭光和舉身光,瑰麗寶蓋珠寶裝飾色彩保存良好。
竇章站在盛棠旁邊,輕歎,“可能隻有在修複壁畫的時候才有幸看到這一幕吧,太壯觀了。”
心中更有波瀾壯闊的自豪感,想著他運氣得有多好能跟著這樣一位師父,不但師父麵子大,太師父更是大有來頭,重要的是,他不但能從彆人看不到的石窟裡汲取靈感,還能看見壁畫修複師的工作狀態。
何其榮幸?
石窟裡平時參觀的時候是不讓打光的,但哪怕是修複,也不允許使用強光。
然而就這隱隱的昏暗,卻看得震撼,尤其是色彩與光彩的折射間,像極了活著的壁畫。
就是一點……
盛棠看見了江執的身影,站在壁畫那邊,身邊有修複師在虛心請教。
竇章也瞧見了,嘖嘖了兩聲,“我太師父可真帥啊。”
盛棠恨不得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就在這個空檔,聽江執淡淡開口,“這個角度的色彩填充很難嗎?”
因為就隔了一身塑像,所以盛棠聽得特彆清楚,心想讓他去給人傳授解惑?他壓根就沒那耐性啊。
念頭剛落,就聽江執朝著這邊喚聲——
“小七過來。你給他示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