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思考的人,拇指的指關節一直在摩挲著下巴。
盛棠看見,他的手指頭七根包了紗布,剩下三根也都是紅腫。
程溱跟她說,“你都不知道江執抱你回來的時候,嚇死個人,手指頭都在流血,當時我就在想,他那雙手算是廢了吧。”
可盛棠更擔心他的狀況。
不止一具人骨,怕是其中一具就是薛梵教授吧。
這種可能性從發現窟中窟之前就植在他們的心裡,直到現在,大家都有預感,這句話卻始終沒倒出口,包括江執。
程溱說大家對於0號窟的事隻字不提,其實不是不提,而是關於薛梵教授的可能性成了一種深藏在眾人心底的恐懼,大家跟江執一樣,心知肚明卻又不想接受。
好像,將一切希望寄托在結果鑒定上,鉚足了勁希望相關部門能說一句不是薛梵。
盛棠取代了祁餘,給江執準備了簡單的飯菜外,又煮了壺奶茶。他愛吃甜的,她又額外多添了糖。
祁餘待在廚房看著她忙活,奶茶煮好後他說,“以前我總覺得大男人那麼喜歡吃甜食很奇怪,現在知道了,他心裡那麼苦,嘴裡肯定就苦吧。”
盛棠輕歎一聲,將奶茶裝進精致的陶杯裡。
心裡越苦,哪怕有一點點的甜都覺幸福吧。
祁餘想幫著端,他彆彆扭扭說,“主要吧,我隱約記得我好像占了江教授的便宜,他現在悲傷難過的顧不上,等他緩過來了萬一給我穿小鞋呢。”
盛棠……
江執對有人進來沒什麼反應,果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照片上。
其中一角的照片就是東窟裡的女人,幾十張照片將那幅壁畫完整勾勒出來,女人的模樣清晰可見。
也是闖入盛棠夢裡的那個女人。
江執正與她對視,像夢裡那樣的,眼裡心裡就隻有她。
雖然知道對麵的就是幅壁畫,那女人又不是真實世界裡的,可能讓江執這般專注,盛棠心裡也不舒服。
直到提醒他吃點東西,他才察覺到她。
目光相對時,她心疼了。
他眼裡都是血絲,一看就是沒怎麼闔眼。
知道是她親自做的飯菜,他低歎一聲,拉過她的手看了半晌,然後送至唇邊輕吻了一下。
盛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上一刻心裡所有的酸都化為烏有,曾經對他的怨懟和種種不原諒的情緒統統遊走,隻剩下憐惜和柔軟。
她主動摟住他。
也沒說話,就安靜地摟著他。
江執回摟著她,手臂越來越收緊,近乎想把她揉進體內。他的手貼著她的腰,這麼熱的天,他的手始終那麼涼,好像所有的溫度都留在了窟裡,留在了出現頭骨的那個地方。
甚至,她都能隱隱察覺他在顫抖。
許久後她才開口,“吃點東西吧,不管發生什麼事,身體最重要啊。”
江執抱著她不動,許久後才乾澀開口,“好。”
吃飯的時候他沒使性子,挺配合的,坐在那很安靜地吃,但前提是,要她陪著。盛棠本來也沒想走,拉把椅子坐他身邊,陪他一起吃。
很快,粥和菜都吃的乾淨,江執又喝了兩大杯奶茶。他很愛喝,說甜度正好,又笑看她,“感覺都很久沒喝過你煮的奶茶了。”
盛棠心口疼了一下。
他的笑隻泛在唇邊,沒入眼。
在勉強微笑。
盛棠舔舔唇,說,“以後我經常煮不就行了。”
江執看著她,可又像是透過她看向彆處似的,嘴角輕輕牽動,“好。”
難得的靜謐。
可盛棠總覺得江執是在繃著某種情緒,那種被壓抑的、一旦迸發就成洪荒的情緒。她自私地在想,這種安靜就長一些吧,再長一些……
然而,冷不丁有人敲了門。
不僅是她,就連江執都微微一顫。
肖也進來了,他似乎也沒怎麼休息好,眼底青了一片。
他的嗓音很沉很低,“結果出來了。”
胡翔聲親自帶來了結果,經過警方和相關專家鑒定後一致得出的結論。
六喜丸子團隊的人都聚到會議室,程溱雖說在外麵等著,但從胡教授那個臉色裡已經看出端倪了。
胡翔聲在椅子上坐得僵直,眼前六個人的情況他是儘收眼底,目光落在江執臉上就成了凝重。
“目前發現了四具屍骨,經警方排查和專家鑒定,尤其是考古組的專家……”他頓了頓,將手裡的報告放桌上,繼續說,“四名死者,三個時期。一具屍骨距今兩千多年,一具屍骨距今一百多年,另外兩具,死亡時間大概在二十多年前。”
江執整個人一僵。
就聽胡翔聲最後下了結論,“警方對就近的兩具骸骨進行dna比對,證實其中一具就是……”他看向江執,艱難開口,“薛梵教授。他當年,的確是把自己封在了0號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