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到他身邊,奪過剛剛點燃的那支煙,扔到窗外。
“不能再抽了。”我說。
他抓住我的雙臂,因為激動和憤怒,他抓得很用力,我不禁叫了一聲。
“對不起。”他鬆開我,靠著床邊的牆,無神地凝視前方。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回學校以後,不知道怎麼麵對你,曾經想過和盤托出。無法想象,你聽說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跟我分手,或者跟我一樣,活在這種左右為難的糾結之中,因為這種膽怯和懦弱,每到嘴邊就咽了回去,隻能拖一天是一天。令人崩潰的是,小暄,她竟然懷孕了,而且她對我說她要生下這個孩子,不管我認不認,她要讓孩子姓林,我必須去深圳,到她身邊去,否則,她就帶著孩子去陵江找我爸,她知道我爸的職位,找他並不難,我如五雷轟頂,事情怎麼可以發展成這樣。”
“我選擇了妥協,妥協的代價就是跟你分手,不是因為害怕她帶著孩子去林家認祖歸宗,而是我對你無法交代。你雖然溫柔善良,但是你性格堅韌,有時候像鋼鐵那樣硬,你不會原諒我,就算原諒,我們之間的那道裂痕無法修複,你會進退兩難,對我愛而不得,恨而不得,我們會陷入無止境的爭吵和懷疑之中,最後把我們珍存的美好消耗殆儘,與其那樣,還不如來個痛快。這就是我跟你分手的真正緣由。”
他順著牆坐在地上。
“起來。”我蹲下去拉他,因為地板冰涼。
“小暄。”他眼眶濕潤地叫我。“你說得對,我不配擁有林浩的過去。”
“不。”我跪在一旁,伸手抱住他。他疲憊地靠在我懷裡,輕聲抽泣。
我原諒了他。深愛他的我,就那麼原諒了他。終於明白他當年為何那般神情恍惚、心力交瘁。他也在承受煎熬呀!我的林浩。
“小暄,你把手鏈和戒指扔到地上,我就知道自己將永遠失去你了。你問我跟你說那些話,心不會痛嗎?我怎麼會不痛,痛到無法呼吸。你去宿舍找我,我們——我們發生那一切,不是因為你主動送上門,是——是我知道那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我多麼珍惜和不舍……”
“彆說了。”我阻止他。
我變得力大無窮,把他從地上抱起來。掀開被子,把他推到床上,像我生病時他照顧我那樣,脫掉鞋襪和外套,讓他坐進被窩。然後關緊窗戶,對他說:“休息吧。”
“不要走,小暄。”我從窗戶邊轉身,他像小孩那樣攥住我的手。
我在他身旁坐下,他繼續說:“那個孩子沒保住,宮外孕,輸卵管破裂,差點要了她的命,所以你看到她時麵色蒼白。”
林浩說得很平淡,沒有因為這場事故而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痛心。
“你送她去的醫院?”
“如果我送她去醫院,事情倒簡單了,可惜我到深圳時,她已經做了手術。”
“那孩子不是你吧?”我平靜地問。
他的驚異之色肉眼可見。
我乾笑一聲,說道:“出事那天上午,我去做B超,醫生篩查宮外孕,她說如果是宮外孕不能做人流,還好,我的兩個孩子很健康。醫生還說,宮外孕停經6周,輸卵管才可能會被擠破,你從深圳回來隻有3周左右,時間對不上。”
這麼淺顯,網上一查就能查到的常識,他沒有一點懷疑。事情朝著不可逆轉的方向發展,誰又能阻止呢。他對自己當時的愚昧應該悔恨了很多年吧。提到我和他的孩子,他雙手蓋住臉,頭靠在床頭,再一次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