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你還說要設計出與自然和諧共生、與城市兼容並蓄的藝術建築。”我回答。
他滿意地微笑著。“我以為你恨我，我說的什麼都不在意呢！”
“質疑我的專業，雖然我不懂設計，但是接洽過不少的設計院，對有些概念還是略知皮毛的。”我不滿地說。
“不是質疑你的專業，是你那天恨極了我的神色，搞得我心慌神疑。”
“有嗎？我看你淡定從容得很！”
他不反駁，盯著電腦認真地說：“其實在做每一個項目之前，我都會問自己，建築師到底為誰服務，地方政府、開發商、或者彆的商業主體？而建造出來的城市又屬於誰？”
“屬於誰？”我好奇地問。
“屬於每一個生活在這個城市中的人，現在的人，還有未來的幾代人。”他說。
我沒有插話，希望他繼續講下去，這才剛剛開始，已經被他深深吸引了。
他打開PPT設計圖，我仿佛看到一幅充滿意境的巨型山水畫立於江邊的天地之間，柔美流暢的建築天際線以黑灰為主色調，猛一看，與周邊的現代城市群呈現出一種對抗的姿態。
“激發我設計靈感的無非兩點，文化和自然。”他沒有問我對設計圖第一視覺的感受，而是恬淡地闡述他的理念。“陵江是一座山水城市，而如今這座城市大多都被鋼筋水泥索然無味地包裹起來，如何讓建築也成為自然的一部分，創造一個意向的水墨畫山水，成為第二個自然，這是我設計的初衷與核心思考。”
“所以你希望建築應該是一種與自然的連接？”
他投來讚許的眼神。“對，我希望建築本身就是山水，是自然以另一種形式呈現出來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你看到它與周邊的具有西方色彩的高層建築格格不入，我要的就是這種不協調，因為這是用一種全新的方式在一個現代的城市建築中彰顯傳統的精神。”“我想起你在東州大學讀研究生時發表的那篇文章——《在傳統文脈中找到‘中國精神’》，我也看過你在國內的設計作品，感覺中國精神一直是你設計的源泉。”
“老婆果然是我的知音。”他高興地敲了敲我的腦門。“一個城市是文化、文明的載體，所以建築隻有從文化的角度出發，才能產生出特有的城市，單一的複製模仿國外的模式，無法與腳下的土地摩擦出可持續的文明火花，那些灰禿禿的城市方塊代表不了陵江，我不希望傳統的具有中式意境的東方城市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消失，所以這宗土地上的建築既有現代城市功能，也必須充滿自然和文化的精神內涵。”
我不知道什麼叫偉大的建築師，但他說完，我可以肯定，他在我心裡是負有人文情懷和曆史使命感的建築師。
崇拜的目光投射到他臉上，他眨了眨眼，想聽聽我的意見。
“你擔心他們反對什麼？”我提出實際的疑問。
“我看過你們中恒的項目，設計中規中矩，早年海外建築風格流行時，做西班牙、北美、簡歐、裝飾藝術派等等，到後來中式、新中式、新亞洲，不管哪一種，都停留在理性思維的方框裡，隨波逐流，無所謂創新和態度。”
“肖總讓你們來做這個項目，我想他已經做好了跳出常規的準備。相比於一個拿來者來說，創造者會遇到更多的爭議，因為人們沒見過，初見時會不適應，所以有很多人意見跟你相反，但這並不影響作品本身的光芒。”
“這麼說來，李總是支持我們的方案了？”他顯得那麼欣慰，俏皮地說道。
“我在中恒人微言輕，隻能給你們精神上的鼓勵，但是好的作品不需要向市場妥協，而是對自然和城市足夠的尊重。就你個人而言，我說過，你的什麼都是好的。”
他的手伸到我臉上，揪了揪我的臉頰，如果不是身體不允許，他又會爬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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