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格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威娜笑了笑,就此隱入虛空。而有一件事她並未說明,那就是此刻的風月早已視過去的一切經曆為浮雲清風。所以她與羅格一旦挑戰風月失敗,或許羅格還有機會活下來,而她,很有可能被風月就此毀滅。
此時在夜幕下,聖輝同盟的要塞若一頭沉睡中的巨獸。它對麵不足一百公裡處,就是兩座稍小一些的神聖協約的軍事要塞。
要塞中,普羅西斯正借著明亮的魔法燈火,仔細地擦拭著手中閃亮地長劍。青森森地長劍將燈火反射到他的臉上,將那清奇古拙地麵容映得忽明忽暗。
普羅西斯細細檢視著長劍的劍鋒,以指尖觸摸著劍鋒上十餘個極小的缺口。這隻是一把普通的長劍,被以魔法加持過鋒銳和堅固,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特性。就是羅格當年賣掉的劍中,也曾經有幾把魔法長劍比這把劍的屬性要好上不少。
可是這把長劍已經陪伴了普羅西斯十年了。自從把碧落星空交與安德羅妮之後,星空劍聖用的就是這把完全配不上他身份地長劍。這把劍若論質地。甚至於無法承受他全力發動的星空鬥氣。它至多能夠承受普羅西斯以一半的星空鬥氣戰鬥。
長劍光潔的劍身中映出的是一張毫無表情的麵容。就在此時,普羅西斯的眉毛忽然微微一揚。儘管房間外沒有一絲聲音,但是普羅西斯知道已經有訪客來了。
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著一身白底金紋盔甲地巴伐利亞大公走了進來。此時已是深夜,但他仍然戴著一頂戰盔,一道金屬棱垂下,護住了大公的鼻子。大公臉上地肌膚光潔直如最青春的少女。肌膚下透著奇花的淡金色澤,一雙眼睛是半透明的淡灰色。現在的大公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樣子。比普羅西斯還要年輕幾分。
普羅西斯仍然專心致誌地擦拭著手中的長劍,完全沒有向這整個聖輝同盟極少見到地掌控者見禮的意思。他隻是淡淡地道“萊茵哈特,都已經這麼晚了,您找我有事嗎?”網不跳字。
巴伐利亞大公對他的無禮完全不以為意,隻是道“尊敬的普羅西斯先生,我感覺到了您的殺氣。您是要和人決鬥嗎?”網不跳字。
“是的,挑戰者是我以前師從德克勒克大師學劍時的兩個同學。”
“兩位同學。”大公道“您是打算接連進行兩場決鬥嗎?”網不跳字。
“正是如此。”
“可是我感覺到了您內心的猶豫。恕我直言,您心中對這場決鬥恐怕並無把握。據我所知,北方巴比倫帝國地風嵐劍聖倫蒂妮也是德克勒克大師的弟子,這次的挑戰者不會正好是她吧?網不少字”
普羅西斯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道“萊茵哈特,我還是都瞞不過你。正是她向我發出了挑戰,另一位挑戰者是柯比蒂安,他這些年來全無音訊。可是若論實力,當年的他絕不會在倫蒂妮之下。”
“所以,您並無把握以一敵二。”大公道。
“與劍聖決戰,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就是以一對一,我也無必勝把握。”普羅西斯淡淡地道。
“既是如此。我與您一起去吧。以二對二,這會是一場公平的決戰。”大公微笑著道。
普羅西斯抬起頭,雙目如利劍,迎向了大公地雙眼。那雙淡灰色的眼眸中漾著微笑,可是微笑後麵,是兩汪不見底的深潭。
普羅西斯收回了目光。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看透大公的內心的,他這一生,都是與劍為生,若論權變機謀,就是十個普羅西斯。也不會是巴伐利亞大公的對手。普羅西斯又擦拭起手中的長劍。淡淡地道“我們約定的時間,是在二個小時之後。”
夜空下。藍月如輪,正照耀著沉睡中的大陸。隻是今夜的藍色中,有一抹鮮亮地血色。
在距離奧希妮亞不到百公裡地一座小鎮上,有一棟幽靜的小樓仍然亮著燈火。二樓地房間中,大衛羅歇裡奧正獨坐桌旁,雙眉緊皺,顯得滿腹心事。而在樓下的門廳裡,擺放著一張高背椅,佛朗哥正坐在椅中,看上去在看守著大門。隻是他的臉完全隱沒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鎮仍在沉睡著。
一道淡淡的身影以驚人的高速掠空而至,在空中盤旋一周後,向著小樓俯衝而下。
窗戶悄然打開,房間中的燈火一明一暗之際,房中已經多了一個人。
“安妮,你終於來了。”大衛緊皺的雙眉舒展開,站了起來。
穿窗而至的正是安德羅妮,她沒有如以往一樣穿著藍色係的緊身武士裝,而是披了一身略顯寬鬆的灰袍。
“哥哥,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這太冒險了,萬一你被抓到,恐怕連羅格都保不了你的性命!我是不可能回到你們身邊,羅格他……他會將戰爭進行到底的。所以你彆再費心勸我了,趕快回去吧!”安德羅妮催促著。
大衛盯著安德羅妮的臉,良久才道“安妮,你的樣子變了很多啊!唉,轉眼之間就是好幾年過去了。我也老了。不過你還是現在的裝扮好一些,至少看起來象個女人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擁有一個正常女人應該擁有地幸福。好了,不說這麼多了,我來找你,是想勸你儘快離開戰場,就算你不肯回來,那也要遠離這場戰爭!這些天來。隻要一想到你,我的心裡就會非常的不安。快點離開吧。安妮,我再重複一次,這場戰爭神聖協約是肯定贏不了的!”
安德羅妮笑了笑,道“哥哥,你不用勸我了。我根本不關心戰爭的勝負,可是我有不能離開的理由。天馬上就要亮了,我得趕回去。你也不要呆在這裡。今天羅格的車隊會從這裡經過,他現在很厲害,你肯定瞞不過他地感覺的。”
大衛盯著安德羅妮,一字一句地問道“安妮,你是不是愛上了羅格,才不肯離開?”
安德羅妮失笑道“這怎麼可能?”
此時裡間地房門悄然打開,一身平民裝束的凱瑟琳走進了房間。就算是普通的衣裝,穿在凱瑟琳身上。也儘顯典雅。
她望著安德羅妮,微笑著道“羅格厲害的很呢!親愛的姐姐,你愛上他也很正常啊,何必否認呢!”
安德羅妮盯著凱瑟琳,冷冷地道“這種事我沒必要說謊。凱瑟琳,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想羅格若是知道你也在。他一定會對把你掛上絞刑架非常感興趣的。”
凱瑟琳溫柔一笑,道“姐姐,我知道從小時起你就討厭我。可是你畢竟是我的姐姐,我不願意看著你和羅格一起毀滅。所以我想出了一個辦法。如果協約國勝了,你們自然不需要這個辦法。可是萬一協約國敗了,這個魔法卷軸可以使你和羅格從戰場上逃走。從此以後,隻要你們不被聖輝同盟發現,就可以安心地過隱居生活了。等過了幾年風聲小些,或者是羅格肯為聖輝同盟效力,你們再回來找我不遲。”
安德羅妮雖然從不相信這個自小就心狠手辣地妹妹。但此刻聽了仍怦然心動。
凱瑟琳走近了安德羅妮。微笑著道“時間不多,我現在就將卷軸交給你好了。對了。姐姐,你今天這身裝束比男裝要漂亮得多呢!其實你若是肯換女裝,王都第一美人的稱號,怎麼都不會落到我頭上的……”
凱瑟琳取出一個小而精致的魔法卷軸,拉起了安德羅妮的手,就欲將魔法卷軸放在她的手心裡。
就在此時,安德羅妮驟然發覺,凱瑟琳的雙眼中竟全無笑意!
她心中一驚,剛想後退,就覺得被凱瑟琳握住的左手手背上微微刺痛,隨後一陣麻痹感驟然傳遍她全身。刹那間,安德羅妮已動彈不得!
安德羅妮地目光落在凱瑟琳的右手上,她清楚地記得,那隻右手上戴著一隻碩大的紅寶石戒指。那顆寶石紅得刺眼,紅得如欲滴出血來。
底樓大廳中,佛朗哥突然站起,但他就此立於黑暗之中,始終沒能邁出那一步。
凱瑟琳左手的魔法卷軸發出哢的一聲輕響,彈出一截灰色的刃鋒。她手腕一翻,就將寸許長地刃鋒完全插進已動彈不得的安德羅妮的胸口!
“凱瑟琳!你在乾?你瘋了嗎?”網不跳字。大衛一聲驚呼,撲了過來。
房間中驟然炸開一團極亮麗的藍色星光,那點點飛散的星屑中,似是承載了太多的痛,太多的淚,所以才會美麗得如此令人心碎。
一股極大的力量將大衛撞回,令他重重地撞在牆壁上。大衛強忍劇痛,掙紮著站起,這才看清了房間中的變故。
安德羅妮周身籠罩在朦朦的星光中,碧落星空已然點上了凱瑟琳地咽喉,隻是她地臉色此刻已染滿了灰色!
凱瑟琳小嘴微張,雙眼中盈滿淚水,不住地顫抖著,象是一個不小心做錯事的孩子。
終於,安德羅妮歎了一口氣,淒苦一笑,對凱瑟琳道“我知道,你現在正在演戲。可是我……我……還是沒法對自己地妹妹下手啊!”
房間中藍光一閃,安德羅妮的身影已經消逝無蹤。夜空下,隻見一點星光迅速遠去,轉眼間就消失在奧希妮亞的方向。
大衛鐵青著臉,大步走到凱瑟琳麵前,低吼道“安妮是你的姐姐!你都乾了些?而且她現在還有了孩子!”
此時的凱瑟琳已經恢複了高貴和典雅,剛剛的驚慌已完全消失。她喉間有一個嫣紅的血點,有一點血珠正順著那白膩如玉的肌膚滑落。
她望著大衛布滿了血絲的雙眼,淡淡道“我當然知道。這樣正好,讓對方少了一個劍聖,還可以加倍的打擊羅格。羅格現在很厲害,但隻要他發怒,就很有可能犯錯。那麼這場戰爭,我們贏的機會就會更大一些……”
“去你戰爭!”
凱瑟琳話未說完,大衛揮手就是狠狠一記耳光,將她抽飛出去!
天已然亮了。
羅格如往日一樣處理著公務。再過一會,他又要出發前往前線的教區了。隻是這個清晨,他的心跳得實在厲害。
羅格驟然站起,望向了窗外,有一點藍芒在天際出現。轉眼間,高高的落地窗炸得粉碎,安德羅妮穿窗而入!
隻是她再也無力穩穩落地,而是重重地摔倒在羅格麵前。
胖子大驚,連忙扶起了她。看著她泛著濃濃灰色的臉,羅格的雙手控製不住地在顫抖。
“安妮,你,你怎麼……”胖子話說到一半,已經哽咽在喉。他一眼就已看出,安德羅妮此刻外表如常,可是內臟已經化成灰燼。而且正在她體內肆虐的毀滅力量是如此強大,它甚至已然染上了她的靈魂!
安德羅妮勉強地笑笑,虛弱之極地道“死胖子……真可惜,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安妮,撐著點,你不會有事的!”羅格一邊安慰著她,一邊拚命凝聚精神力,抵抗著毀滅力量,試圖保住她的靈魂。
安德羅妮幽幽一歎,她的雙眼已經迷離,隻是輕輕地道“這個孩子如果留下來,她啊……每次看到孩子時,就會……就會想起我吧……”
數年前的這一天,她正被那攜帶著巨大骨龍的灰袍女孩攔下。銀眸、黑發、赤足以及巨大的死神鐮刀,一起構成了一副令人永生不忙的畫卷。
那一刻的感覺,自此銘刻在她的心底,並在此時重新升起,占據了她意識的全部空間,從此定格。
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