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賴子這段時間非常沮喪,沒心思進城,也沒心思到生產隊勞動,始終沉浸在失去百秋的悲痛中,一時找不到了生活方向,覺得乾什麼都沒意思。
幸福屯的人又見到了二賴子每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看不到他臉上的笑容,卻比以往易怒暴躁,沒人敢招惹他。
百秋難產而死,孩子也沒有保住,二賴子認為是小梅媽接生造成的,是小梅媽害死了百秋和沒見天日的孩子。
為此,他當著父老鄉親的麵謾罵小梅媽,並且舊事重提,說當初與小梅媽打賭,他治好百秋的病,如果百秋不嫁給,小梅媽就把小梅嫁給他,百秋是嫁給他了,可是讓小梅媽害死了,他聲言早晚要讓小梅給她當老婆,懷上她的種。
有人把二賴子的話告訴了小梅媽,小梅媽和小梅聽說後,知道二賴子什麼事都乾得出來,沒有找二賴子理論,卻對他不得不防。
牤子聽說二賴子背後胡言亂語對小梅家人無理非常氣憤,但也隻能忍耐,知道他是為失去百秋難過,不夠理智,或許時間長些就好了。
日子就是這樣,不管老百姓喜怒哀樂,太陽每天還是照常從東邊出來西邊落。
進入五月,幸福屯生產隊的春耕生產就開始緊鑼密鼓地進行,社員們又開啟了全天候會戰模式。
牤子的建議沒有被生產大隊采納,王奎隊長卻頂著壓力,按照牤子的想法,沒有深翻地,不搞密植,省下一些種子預備應對旱情補苗。
牤子聯絡一些年輕社員義務出工,利用早晚在村東頭挖渠蓄水,以備灌溉所需。
人民公社派來了蹲點乾部,不懂農業生產,隻知道催促春耕進度,王奎隊長卻帶領社員穩紮穩打,精耕細作,山坡地旱田大膽嘗試玉米泡種播種,播種前泡種一夜,然後再播種。
社員們被去年的大旱嚇怕了,每個人除了正常出工以外,都主動承擔一塊大田的看護。
春耕生產會戰進行了二十多天,這二十多天,隻迎來了一場零星小雨,延續去年的旱情已經有了征兆,社員們都憂心忡忡,但又沒有呼風喚雨之力,隻能在飯食上提早做細水長流的準備。
這個季節,家家戶戶以苞米麵摻雜山野菜熬粥為主食。
社員們指望著奶牛場兩頭奶牛每天能多產點奶,可兩頭奶牛從去年科爾沁草原買回時已經受孕,目前距離妊娠還有兩個月,體重下降,體能需要一段時間的恢複,必須進入為期兩個月的乾奶期。
幸福屯的老百姓不懂這個道理,眼看著有牛奶不讓喝,有人開始埋怨托婭和琪琪格,生產大隊乾部也來乾預,但是,不能殺雞取卵,牤子和王奎隊長頂著壓力向父老鄉親解釋,總算得到了社員群眾的理解和諒解。
沒有牛奶喝,老百姓每天不得不過著忍饑挨餓的日子,好在這個季節有山野菜可以充饑。
且說牤子,忙完了春耕生產,生產隊的活計不是很忙了,他和大憨開始張羅翻蓋家裡的房子。
不得不說,災荒之年蓋房子有些不合時宜,但是,牤子家的老房子眼看就要倒了。
五月十三日的地震,彆人家的房屋沒有怎麼樣,唯獨牤子家的房子在搖晃中裂痕明顯見大,如果再不翻蓋,很可能刮一場大風,下一場大雨,房子隨時都有可能倒塌。
既然未雨綢繆,已經備足了蓋房子所需的物料,牤子還完欠債,目前手頭還有些餘錢,不算是萬事俱備,也算是條件成熟。
進入六月份,天氣熱了,牤子、大憨和父親大倔子在不耽誤生產隊集體勞動的前提下,利用早晚,先在老房子後院用土坯壘了一個簡易房,家人搬進了簡易房裡暫時居住。
牤子找來木匠小墩子現場做房梁椽檁和門窗,牤子、大憨和父親大倔子白天上工,早晚開始拆舊房,牤子的好兄弟李剛、閻闖有時間也趕來幫忙。
二賴子偶爾也來逛一逛,可是他隻吃飯不乾活。
三天工夫,牤子家老房子就拆完了,騰出空地要挖到硬土層再回填三合土打夯做地坪造地基。
蓋房子是屯裡的新鮮事,每天蓋房現場都有幫忙的,也有看熱鬨的。
這日傍晚,牤子、大憨、李剛和閻闖等七八個人正在房場挖土,二賴子和屯裡人在現場圍觀。
土層挖到一米多深的時候,在老房子正中位置,大憨一鍬下去,突然觸碰到了一樣東西,憑感覺好像是木頭。
土裡怎麼會有木頭?
大憨感到奇怪,換了個位置繼續挖,在同一個深度,鍬下去又觸碰到了同樣東西。
大憨清理泥土,驚奇發現泥土下漸漸露出一塊木板,那木板呈土紅色。
莫非是棺槨?大憨不好斷定。
“牤子,你過來看看,挖到什麼了?”大憨叫牤子過來查看。
不隻是牤子,現場所有挖土的人都來到近前,二賴子也從場外的土堆上跳了進來。
木板露出的麵積不大,牤子和大憨繼續清理,越清理木板露出麵積越大,最終顯現是一隻木箱,不是棺槨。
很顯然,這隻木箱是人為有意埋下去的。
既然不是棺槨,老房子地下埋這麼一隻木箱,裡麵肯定有貓膩,說不定藏有貴重東西,大夥都想到了這個問題。
牤子沒讓大憨繼續挖下去,急忙喊來了父親大倔子,問他知不知道這個木箱是乾啥用的。
大倔子看了看,一臉茫然,他也疑惑不知,但是他仔細察看這隻木箱,這隻木箱他似曾相識,從他記事時起,家裡就藏有這麼一隻不容易腐爛的楠木箱,裡麵裝的都是金銀珠寶貴重物品。
後來,家業破敗,這隻木箱不知什麼時候不翼而飛了,大倔子以為是被父親連同裡麵的東西一起典賣給了金家大戶。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大倔子預感箱子裡肯定有貴重東西。
這座老房子是三十年前蓋成的,當時何家在幸福屯乃至周圍擁有很多土地良田,這座房子是為家裡雇傭的長工蓋的住所。
那時候,何家還住在高老頭現在住的地主大院裡。
因為大倔子長兄賭博,抽大煙,幾年工夫把家產敗壞精光,還欠下了巨債,父親為了替長兄還債保命,把房屋和地契都典給了金家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