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沒在意,抬腿就走,四姑娘急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牤子走出去幾步,四姑娘喊道:“你明天真要去送小梅呀?”
“不去送,你忍心讓她起大早走著回學校嗎?”牤子邊走邊搭話。
“送就送,我才不在乎呢,反正小梅也不會嫁給你。”
四姑娘的這個反轉是牤子沒想到的,這時候覺得她也不無通情達理。
牤子突然想到明早借用生產隊的馬要向王奎隊長打個招呼,並且要請假,他不得不駐足對四姑娘道:“昭男,你回家跟你爹說一聲,明早我用一下棗紅馬,春耕會戰我晚去一會兒。”
“這時候知道求我了,有能耐你自己去解釋。”
四姑娘返回到牤子麵前,把那半包爐果再次遞給他,“你把這個拿回去吃我就幫你跟我爹說,不然甭想。”
竟然還有這樣討價還價的,也就是牤子有這個福分。
牤子攆回大黃狗,自己回到隊社,喝了半瓢水,老頑童糾纏他講今天抓捕小乞丐的經過。
牤子沒心情,腦袋裡亂亂的,一會浮現出小百家可憐的樣子,一會又想象他殺人的場景。
他為小百家擔心,也為他魯莽和隨意憤慨。
不知二賴子是否能接回喬萬福,牤子心裡有些自責,自己不該自作聰明給他逃跑機會,結果反害了他。
馬寡婦怎麼樣了?這事給她造成的影響無法挽回,她這算不算躺著中槍?以後以什麼臉麵見人?她會不會想不開?應該不會的。
牤子簡單向老頑童介紹一下情況,三言兩語,隻有結果沒有過程。
老頑童聽了不解渴,繼續追問,他懶得回答,塞給他幾塊爐果打發他吃完睡覺。
牤子脫掉衣服,身上和雙腳散發著汗臭味,他懶得去洗,拽過被褥蒙頭就睡。
他哪裡是想睡覺,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小梅。
從今天見到了小梅,到照顧她下山,鄒主任讓他明早騎馬送小梅,小梅嬌羞的樣子,每一個過程都在腦海裡刻意地重複幾遍,不想漏掉每一個細節。
關於四姑娘今天的種種表現,牤子沒有放在心上,也不願意回味。
明天早上,送小梅去學校,小梅說不用他送,她心裡真是這麼想的嗎?不會,猜不透女孩的心事就彆猜,做就完了。
一想到此,牤子猛地起身坐了起來,順手拽起老頑童道:“老頑童,起來幫忙把馬鞍給我備好,今晚把棗紅馬給我喂好,明早我要騎馬。”
老頑童問道:“你說騎就騎?跟隊長打招呼了嗎?”
牤子不耐煩:“不該你管的彆管。”
老頑童又問:“你要騎馬乾啥去?”
“不該你問的彆問,快去,”牤子道,“順便抱點柴火回來,咱倆燒水洗澡。”
“行,行,行,”老頑童笑嘻嘻地猜測道,“有好事,肯定有好事。”
抱柴禾,生火燒水,一會工夫,水燒熱了。
生產隊社有一個大木槽,是給牲口拌料用的,牤子把木槽刷乾淨,倒半槽溫水。
這些天忙會戰,記不清幾天沒洗澡了,今晚要徹底洗個乾淨。
為了啥?也不是為了啥,不為啥,還是為了啥,牤子自己都說不清楚。
一夜期待,挨到屯裡的頭遍雞鳴,牤子從被窩裡爬起來,穿好衣服,弄盆水潦草地洗把臉。
老頑童還在酣睡,牤子到馬棚牽出那匹棗紅馬,放上馬鞍,翻身上馬直奔小梅家。
到了小梅家大門外,牤子並沒有驚動小梅的家人。
是他家的大黃狗跑出來見到主人和棗紅馬汪汪了幾聲,棗紅馬似乎以示友好,回應了一聲。
小梅家亮著燈光,因為小梅要去學校,路途遠,要早點準備出發,所以一家人起得很早。
昨晚,鄒傑和小梅打賭說,牤子今早肯定騎馬趕來送她。
小梅嘴上說牤子來也不用他送,其實心裡滿懷期待。
這事因為不確定,鄒傑沒和小梅的父母說,小梅更不好透露半點信息。
小梅的父親葉坤老師準備今早送小梅去學校。
剛才大黃狗的叫聲和棗紅馬的回應,在寂靜的早晨顯得聲音格外明顯。
正在梳妝的小梅顯然是聽到了,知道是牤子哥來了,可是她沒有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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