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牧人偶逢鄉音,不勝之喜,執意要留三人住上一晚。
夜晚篝火旁,米入鬥問起夾山,牧人向北一指,道
“是有這麼一個地方,由此向北,大概四五日的路程,可見到一片枯柳,再往北便是一帶流沙泥沼。
彆說人獸進不去,就算大雁落下來歇歇腳,眨眼間也會陷進去。
前些時候遼國皇帝帶著人躲了進去,金人攻了幾次,卻在流沙中失陷了不少人馬。”
他連連勸阻三人,說要是無人引路,就算神兵天將也進不去。
米入鬥哪裡肯依,隻說道要去搭救一個相識。那牧人點點頭,道
“慷慨仗義,正是我南朝好男兒的本色。”
轉日清晨,這一家子天不亮便起來,張羅了一大包乾糧,又湊了六隻大水囊,滿滿地灌上了清水,給三人帶上。
那牧人囑托道“沙漠之中不同它處。要是水耗完了一半,還未尋到補給,便要回頭了。”
米入鬥告辭離去,同胡氏兄弟循著沙中足跡,行了一日,已深入大漠。
放眼望去,黃沙無垠,一丘接著一丘,便似海麵上的道道巨浪,被寒風瞬間吹凝。
入夜之後,大風一陣緊似一陣,黃沙漫天,不住地往三人身上潑來。
忙依著那牧人的指點,在沙丘的迎風一麵趴下,免得被沙土埋住。
到得第二日清晨,風勢才漸漸小了。從黃沙中爬起身來,放眼望去,登時叫苦不迭——
目所能及之處,但見平沙莽莽,哪裡還找得到半個腳印?
抬頭望著日頭,辨明方向,向北行去。
又行了兩日,這日傍晚,三人乾糧就著清水,草草果腹。六隻水囊,倒有三隻底朝天——已經耗光一半。
米入鬥猛然想起牧人臨行前的囑咐,心想“難道便這麼著回去麼?”
忽聽胡一左道“那是什麼?”遠遠地一指。
米入鬥起身一瞧,見極遠處似是有個細長的身影,斜斜地佇立著,青衫飄舞。
忙跑過去瞧,卻是一支旗杆插在沙中,杆頭旗幟早被風吹裂,隻餘尺許青布,呼啦啦地迎風飄動。
旗下印痕紛亂,正是大隊人馬行過的痕跡。米入鬥心中大喜“終於又叫我尋回來了!”
追出不多久,忽聽一陣人喧馬嘶之聲被風送了過來。
四下瞧去,見身後塵頭漸起,似有一大隊兵馬行了過來。
米入鬥心想“在大漠裡來來往往的,多半是躲入夾山的遼兵。”
平沙中蹤跡難藏,三人急忙退到一旁,挖了個淺淺的沙坑,躲了進去。隻露出半個頭來,向外窺望。
過了不長的功夫,這隊人馬漸漸行近,辨明旗號,卻是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