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鬥凝目細瞧,見這貴婦雙眉如黛、明眸流波,不是姚非我卻是誰?
他慌忙放手,壓低了聲音“姚女俠!這可得罪了。”這才瞧清姚非我手上是兩根竹筷,一端磨得尖細如針。
王飛鴻同胡氏兄弟聽得動靜,早從床下鑽了出來。
胡一左道“原來是你這個女娃娃!”
姚非我立指唇邊,向眾人做了個悄聲的手勢,又向床下一指。眾人忙次序鑽了回去。
米入鬥伏身床下,隻聽姚非我高聲喚進兩名侍女,吩咐道“昨天給我瞧病的那個郎中,你們再請他來一下。”
二人答應一聲,出帳去了。
過了片刻,姚非我才將眾人喚了出來,說道“我將她們支開了,咱們說話穩當些。”
胡一右迫不及待地發問“喂,年紀輕輕的,怎地害起頭痛病來啦?”
胡一左兩根食指在她腕子上一探“咦,你的內力呢?”
姚非我神色幽怨“那姓蕭的逼我喝了七仙散氣飲,我半點內力也運用不來。”
胡氏兄弟你一言、我一語
“什麼七仙散氣飲,哼,不就是把七種毒草鼓搗在一塊兒嗎!”
“百草寨的這些破玩意,還值得拿出來顯擺!”
“這毒也不難解,以毒克毒,隻需服食虻蟲、蛇蛻、蟾酥、全蠍、蘄蛇、金錢白、簷蛛七種蟲蛇之毒,便可解七種草木之毒。
“你是咱們藥王穀的弟子,怎麼會不知道這些?”
二人說話的時候,數次把嗓門放大,幸得他人提醒,才又壓了回去。
姚非我道“我哪會不知道?可蕭郎把我圈在他府裡,要弄到這七種毒,一時也不易,更不能著急,不然便被他知覺了。”
她將手探在床褥下,摸出幾個錦袋。打開一個,從中捏起一枚棋子般的東西。
胡一左抽抽鼻子“蟾酥!”
姚非我微微一笑“這是我前些天裝作喉痹,從大夫開的藥中揀出來的。”
又拿起床上那麵銅鏡“我方才進來時,瞧見它翻了個麵,可真嚇得不淺,還道是蕭郎的手下來搜了床褥,發現了我的圖謀。
我見這紗幔微微動著,猜到這人或許沒來得及跑,多半便藏在床下。便裝作睡著,要等那人出來後,尋機給他一下。”
米入鬥心想“她內力雖失,眼光猶在,那兩根筷子戳來的時機、方位拿捏得恰到好處,險些叫我兩隻招子不保。”
姚非我將藥包打開,雙指捏起一隻全蠍,放入一個錦袋之中,背轉身去,將這幾個錦袋貼身放在衣下,接著說
“虻蟲、簷蛛我自己捉得到,眼下已集齊六味,就差金錢白這一味,便大功告成。”
嘴角揚起,笑容中隱隱含著幾分悲苦。
胡一左道“也不用金錢白,咱們六六三十六計,不就大功告成了嗎?”
姚非我搖了搖頭“我要報仇。”聲音雖輕,卻甚是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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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報仇”這四個字,十幾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她腦中縈繞。
當日她和胡氏兄弟離開蚩尤山,想到要以師仇為先,便四處打探曲蒹葭的下落。
聽得“百鳥朝鳳”之事,心想“她多半就在通元穀中籌備此事。”
打探道路,遠赴吐蕃雪原,哪知才到嵐州(在今天山西北部),兄弟二人卻染上了寒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