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烈早見米入鬥勇猛非凡,豈敢同他交手?
可到了這一步,要是不應戰,難免被部屬恥笑,就算暫時彈壓下去,今後也遺禍無窮,一時彷徨無計。
忽見陀古血淋淋地衝到近前,張弓搭箭指著自己。
敵烈計從心生,站在馬屍上,平伸雙臂,手心向下壓去。
眾遼兵瞧見主帥的手勢,鼓噪聲登時平息。
敵烈指著米入鬥,大聲說
“他不是契丹人,不配和契丹勇士決鬥!特滿老匹夫,你敢不敢過來?你要是怕了,就拉上你兒子!我一雙拳頭,對你們四隻拳頭。誰輸了誰就投降!”
他口出狂言,要以一敵二,貌似輕視對手,實則占了極大的便宜——
特滿已非壯年,而陀古身被數創,料來父子二人就算一齊上,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陀古哈哈大笑“兩隻蒼狼搏一隻狗子,勝了也是丟臉的事。敵烈,我一個人殺你,教你死得口服心服。咱們是比騎馬、射箭還是摔跤?”
“男兒三藝,缺了一樣就是懦夫。先比騎馬射箭,要是還有命在,就下馬摔跤!”
陀古大叫一聲“好”,從族人手中接過弓箭馬匹,往頭上扣了一頂皮盔,向西麵馳了下去。
敵烈從軍中選了一匹好馬,身背大弓,反向馳出。
米入鬥見他越馳越遠,心中一動“這人要逃!”
身邊小馬倌道“不會。他要是逃了,還不如死掉。沒有契丹人會瞧得起一個比武時逃跑的懦夫。”
他說的是漢話,米入鬥心中一奇,仔細瞧去,見他臉上沾滿灰土枯草,麵目難辨。
那小馬倌抬起袖口一抹臉“米叔叔,我是耶律大石的兒子耶律風!”
“是你!你媽媽呢?”
“媽媽被一夥壞人捉去啦!”耶律風向東麵一指,“你瞧,那大胡子不是回來了嗎?”
他手指之處,敵烈已勒轉馬頭,潑剌剌地馳了回來。
陀古也縱馬奔回。二人相對疾馳,轉瞬間便奔得近了。
敵烈弓強箭長,飛馳中率先發了一箭。馳馬發箭,箭勢更急,去如流星。
陀古聽得破空之聲清越,知道手接不住,一矮身,那箭正中盔頂,險些就是穿頭之禍。
待兩馬稍近,陀古雙箭連珠射來。他力戰之餘,臂力不足,一張尋常角弓隻張開了八成,一箭落在敵烈馬前數丈之地,另一箭被敵烈揮弓打下。
敵烈也還了兩箭,陀古控韁避開。
這一輪互射,二人已摸清虛實。陀古撥轉馬頭,急欲追到近處再發箭。
敵烈卻大兜圈子,仗著馬快弓長,始終拉開距離,陀古射不到他,而他卻可射到陀古,穩立於不敗之地。
二人你追我趕,敵烈不時回身發冷箭。陀古仗著騎術,縱馬左一下,右一下地閃避,口中不住挑釁。
敵烈連發十幾箭,卻連陀古的袍角都沒沾到半點,心中暗暗焦躁。當即抽出一把長箭,身子一板,仰在馬臀上,連珠射出。
七八隻箭如一陣急雨,劈頭蓋臉地向陀古澆了過去。
這一手連珠快箭乃是真本事,遼兵齊聲喝彩。米入鬥等人手心裡卻捏了一把汗,唯恐陀古閃避不開。
陀古大喝一聲“狗子倒也有些本事!”弓角一戳馬腹,那馬四蹄騰空,猛地向前一竄,將這陣箭雨拋在身後。
他窺定敵烈後心,揚臂發了一箭。這箭乃是追射,來勢不快,敵烈探手接住,回弓反射。
陀古正催馬猛追,不意那箭到得又快又疾,正射在坐騎頭上,馬匹登時倒斃。
陀古滾下馬來,徒步追趕。
敵烈不急不緩地騎著,遠遠地發箭。
陀古竄來跳去,借著遍地的人馬屍體遮蔽身體,極是靈活。他雖然失了坐騎,可敵烈一時卻也奈何不得他。
敵烈又射了數箭,回手一摸,箭袋裡隻剩一支長箭。
他心中一動,將這支箭插在後腰,催馬緩緩向陀古藏身的大車踱了過去,一手舉弓,一手倒舉空箭袋
“陀古,我沒箭,你沒馬,咱們比摔跤!”
話音方落,乾草中緩緩站起一人,頭頂皮盔上插著支箭,不是陀古是誰!
敵烈眼疾手快,抽箭搭弓,“嗖”地一聲射了出去,從咽喉直貫後頸。
眾牧民驚呼聲中,敵烈哈哈大笑“再厲害的狼崽子,又如何比得上足智多謀的禿鷹!”
陀古身子一晃,倒了下來。卻見他身後一人,單腿半蹲,鼻上一個豁口,手中弓箭指定敵烈。
原來陀古方才見大車後有一具牧民的屍首,靈機一動,將自己的皮盔扣在屍首頭上,將他舉在身前,自己卻藏在後麵伺機而動。
敵烈心知中計,撥馬反走。隻聽身後弓弦“砰砰”連響,利箭追身射來。
敵烈數得弓弦響了四下,撥馬避開兩箭,又打落兩支。回頭一瞥,見陀古似也用光了箭,將弓拋在一邊,赤手空拳衝上來。
敵烈嘿嘿一笑“你拋了弓,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鞍上一俯身,正要去拾地上的箭,後心猛地一痛,竟莫名其妙地挨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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