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覺那人腕上肌膚乾枯粗糙,接著一股又酸又臭的古怪味道衝入鼻端,便知拿錯了人。
她雙眼已盲,不由得心中一慌,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便在這瞬間,兩根纖細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脈門。她半身酸麻,那枯樹枝般的手腕趁機從她手裡掙脫開去。
周遭再無半點人聲。她呆呆坐在地上,聽著耳畔的嗚嗚風聲,神智一片恍惚。
她雖自小喪母,可父親是名動一方的豪俠,在他羽翼之下,生活雖說不上多優渥,十幾年來卻也順順當當。
哪知數年間,先是生父被害。後又得知,害死父親的凶手,竟是她向來敬服的師兄林大業。再加上雙眼新盲,如此重重打擊,就算心智堅韌之人也難以承擔,更何況她一個無人分憂的弱女子?
她隻覺身子空空蕩蕩,生命中所有的光彩都黯淡下去,隻剩下眼前這一片濃黑。在這片濃黑之中,她漸漸忘了這場噩夢般的經曆,忘了過去,就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那日她一覺醒來,聽得身旁有人輕輕打著鼾,這聲音既熟悉,又溫馨。驀地裡,心底裡有個聲音告訴她,這世上,她隻有這一人可以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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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回想,又探出手去,在那人臉上摸索。手指劃過他的額頭、鼻端……朦朦朧朧記起了麵前這人,正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師兄,記起了自己的名字、身世。
可那場噩夢般的經曆,卻被她牢牢藏進了腦海深處。直到那晚,她眼前似又出現了漫天繁星。
星光如箭,照落心底,這噩夢再也無處可藏,一股腦兒地湧到了眼前。
她記起了害瞎自己雙眼的人,卻摸到自己唯一的依靠身上所穿,那人親手縫製的衫子。
她心頭一顫“師兄對她一往情深,我……我又算得了什麼?我說了,他會信麼?不,他才不會信!”
萬般無奈之下,仍裝作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也隻有如此,她才能毫無顧忌、毫無負擔地,將不久前她才明白的那份情意表露出來。
她漸漸生出了一個念頭“惡丫頭,你怕我同米師兄好,就弄瞎我的眼睛。我就做給你看,我就將他從你身邊奪去!”
她唯恐黃若再找上來,她雙目失明,如何能夠覺察?就在窩棚旁數丈方圓鋪滿碎石——如果有人走過,定會發出響動。
米入鬥向來忠厚篤實,哪料得到身邊這渾渾噩噩的師妹,神智早已恢複?
她將二人住的那間小小的帳子,整治得溫馨無限,對米入鬥更是細心體貼,渴盼著有朝一日或能打動他,能驅散他心中,自己仇人的身影。
哪知這一切都是徒勞。
那天她為米入鬥塗抹傷藥時,又摸到他貼身穿的那件衫子,掩藏許久的怨怒登時爆發出來,嚓嚓幾下將那件衫子撕碎。
米入鬥情急之下說她瘋了,卻正揭了她的傷疤。
她心中淒苦無限
“師兄對那惡丫頭癡心一片,我隻不過毀了一件衫子,他就如此對我。我要是告訴他實情,他一定會以為是我在誣陷她,以為我才是壞的那個,一定會和我反目成仇。
這世上,我隻有他一個親人了,我可不能再失去他,我該怎麼辦?”
後來眾人碰巧從豹口中救下了姚非我、耶律大石等人。上官屏想到姚非我同黃若情同師徒,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耳聽得米入鬥請她來為自己診病,心中一驚“她是藥王穀高足,醫術精湛自不待言,一摸我的脈,那豈不全露餡了?”忙裝作發瘋,逃了開去。
可姚非我心思機敏,遠非米入鬥可比,豈能看不出她是在裝瘋?
方才米、常二人說話之時,她離得雖遠,可眼盲之後耳音加倍敏銳,聽得清清楚楚。
得知黃若辣手害得三人肢體殘疾,她心中一動
“原來她尚做下了這許多惡事。她害瞎我眼睛,我總要和師兄說,就趁現在好了。這姓常的雖不是個好人,總也是個旁證。師兄他或許會信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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