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古二人藏好靜雲的屍首,匆匆離店,趕車載著上官屏和那丫鬟,向蘭州行去。
自城陵磯尋得渡船,過了長江,一路北上,來到關中地麵。饒是拚命趕路,也已花了十幾日的功夫。
這日路過長安,二人滿以為這一路疾馳下來,蘭州已離得不遠。向路人一打聽,才知尚在千裡之外,不由得泄了氣,索性尋了間客棧安頓下來。
二人見上官屏睡下,又把那藥粉往她臉上重重一吹,吩咐那丫鬟照料著,上街閒逛。
長安十三朝古都,其時雖不複隋唐之時“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流”的盛極之況,卻也是關中一等一的繁華所在。
二人左右瞧去,但見銅釘朱戶,巨匾大鋪,車服雜遝,華光滿路。
再低頭瞧瞧自己,蓬頭垢麵、衣衫襤褸,不由得自慚形穢。
二人低聲合計
“咱們這次是棄徒去拜見師父,要是不穿得體麵點,恐怕被他看低了,也顯得咱倆沒本事,混不出頭來。”
“對,小師娘那件不知從哪兒穿來的皮袍,也臟得不成樣子啦。也得給她換上一身,洗得白白淨淨的,再往師父麵前一送,也顯得咱們這一路沒讓她受苦。”
見得不遠處一間布店,信步逛了進去。
店中布匹,倒也琳琅滿目,鹿胎、透背、春羅、盤錦無一不有。
二人選了半晌,各自挑了一件盤錦袍子,正要算錢,忽聽身後一個破鑼般的嗓音說道“掌櫃的,上上等的蜀錦給我來十匹。”
回頭一瞧,見說話這人一個腦袋兩個尖兒,活脫脫一隻棗核,不是鞏二爺是誰!他身後跟著十幾個青衣短褂的手下,一股腦兒地湧進店裡,擠得滿滿當當。
鞏二爺掃了他們一眼,便彆過頭去和掌櫃的說話。
二人雖在金溪縣外同海鹽幫眾人打過些交道,可他們這一年多輾轉萬裡,蓬頭垢麵,更蓄起了胡須,形如匪類。乍一瞧去,同當日溜光水滑的白臉後生判若兩人。鞏二爺哪還認得出來?
那掌櫃將鞏二爺讓到座上“這位大爺怎麼稱呼啊?”
鞏二爺身後一人說“這是咱們二爺!”這人說話時肌肉牽動,兩邊鬢角連同臉上一撮長毛跟著一跳一跳。
聞、古相視一笑,心想“這三撮毛也是個熟人了。”
掌櫃的奉上茶水“原來是二爺。上上等的蜀錦,比方說四金雕、紫鸞鵲這些,尋常主顧用得少,長安城裡四家布店,加一塊兒也湊不齊您這個數。”
古平國捏了捏聞平邦的手掌,接著目光向門口一飄。聞平邦登時會意,把挑好的袍子往衣服下麵一塞,順著牆邊,溜出門去。
二人手腳輕快,掌櫃的倒也沒留意,接著和鞏二爺說“二爺您要是不急的話,可先落一成的定金,等咱們織好了再給您送去。”
“現在落訂,你撿著花樣喜慶的織。什麼時候能得?”
“怎麼也得有個把月功夫,染色紋製、上機織造,慢工出細活,一樣也馬虎不得。”
鞏二爺皺眉問道“有快的法子嗎?”
掌櫃的眼珠一轉,把嘴巴湊近鞏二爺耳朵
“快的法子倒是有,可小人得先問一句,您置辦的這批蜀錦,是自家用的呢,還是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