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鬥匆匆辭彆上官屏,催馬疾馳。
紅日西沉,那馬早已疲累不堪,他解下馬鞍,任其自去。辨彆方向,行到日出,遠遠望見日月山隘口。
想到不久前,新婚妻子正是在這裡離自己而去,心頭既覺淒涼,又感迷惘,腳步不覺停了下來。
呆立良久,一咬牙,飛快地奔了過去。心頭盤算著“青竹林在浙東,離得太遠,我還是把師妹這字條給巫峽派送去。”
一路打探道路,來到渭河邊,心想“這一趟奔波,無虞兩三千裡,光靠我這一副腳板可不成。”
他想雇船沿河而下,可身上一個銅板也找不出來。想逼那船家開船,可見他皮膚黝黑、皺紋如刻,謀生顯然不易,又狠不下心腸。
在岸邊轉了片刻,望見一家賭場,忽的想起黃若曾慫恿自己去搶一個賭客,當時她說的話兀自記在心裡“賭場裡的錢,能有好來好去的麼……”
他闖將進去,毫不客氣地抓起賭案上兩錠大銀,揣在懷裡便走,心想“反正你們帶了銀子進來,也拿不出去,不如先借給我救急。”
這麼一想,這錢搶得倒也心安理得。
賭場的護院紛紛圍了上來,一人罵道“揍這龜孫兒!”舉著張長凳砸來。米入鬥也不躲閃,任長凳砸在背上。
嘩啦一聲,散做一堆木柴。
眾護院吃了一驚,心裡琢磨著“這人身板可真硬,難道是衙門口的石雕成精了?”想到他在縣衙當值多年,多少也沾著三分官氣,倒也不敢得罪,隻得自認倒黴。
米入鬥買了一大包乾糧背在身上,雇了艘快船,沿著渭水而東。過得長安,改行陸路,穿伏牛山、經武關而至襄陽。
這日到得峽州,沿江西上,行出兩百餘裡,但見眼前峽穀深幽,雲霧舒卷,群峰隱現,連綿如屏。
向船家打探,已到了巫峽。落舟登岸,辨明神女峰,向上攀去。才到山腰,天色便漸漸暗了。放眼望去,紅日緩緩西沉,墜入浩浩白水。
又行數裡,身旁寒光一閃。遊目一瞥,見樹後藏了個人,露出半張臉來,瞪著一隻血紅的眼睛,手中長劍拄地,反射著月光,似是要伺機偷襲。
米入鬥吃了一驚,揮拳擊去。那人卻不避不閃。他匆忙收招,那人仍一動不動。
他莫名其妙,繞到樹後,卻見那人上身連肩帶臂地少了一小半,似是被一刀劈掉,自然早就死了。
米入鬥心下一凜,趁著月色快步上山。不多久又見到一具屍體,這次卻是利刃穿胸而死。越向上,屍體越多,看服色皆是巫峽派弟子。
近到山頂之時,隻見草木焦黑,一片過火的痕跡。數十間大小屋舍,被燒成一片廢墟。
廢墟之中,到處是七橫八豎的焦屍,有的持了長劍,有的卻手無寸鐵。更有十幾人,瞧身形當是女子或小兒,也橫遭不測。
米入鬥這兩年在江湖上行走,慘烈的情景見了不少,但驀地裡見到這許多婦孺無辜被殺,一時又驚又怒“下手之人不知和他們有何深仇大恨,竟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他雖知絕無人能幸存,但心中不忍,仍一具具地把屍體翻過來瞧,果然沒一個活口。
四下觀望,見來路上有四具屍體扭成一團。他點起一截燒焦的檁條,走回去察看。
隻見中間那人雙手各扼住一人喉嚨,指骨深入皮肉,頭卻頂在第四人的下頜,將他死死壓在身下。
米入鬥俯下身子,哢哢幾聲,把那人手指掰開,要將他翻轉過來。不料竟將他身下那人也翻了過來。原來上麵那人兩排牙齒緊緊咬在下麵那人的咽喉。
他暗道一聲“得罪”,探手輕捏那人下顎,將兩人分開,見那人臉上血肉模糊,早辨不出麵目。
米入鬥心中一動“這幾人殊死相搏,必有一方是凶手。”
細細搜檢四人身上,見下麵那三人,倒有兩人腰間帶了一隻牌子,形似一隻手掌,一麵包銅,一麵包鐵。
他心中恍然“原來是三江幫下的毒手,雖說施鐵掌和巫峽派早有宿怨,可這些婦孺又有什麼過錯,滅人滿門,也太狠毒了些!”
將上麵那一具屍體安放好,心想“這人抵死相搏,和仇敵同歸於儘,是條漢子,隻可惜認不出他的麵目了。”
恭恭敬敬地跪下來,向那屍體磕了三個頭。
摸著懷中那張字條,心頭尋思“師妹這字條萬分緊要,可巫峽派已讓三江幫挑了,隻好把它給丐幫楊長老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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