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一梟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柄青氣森森的短劍。左近幾人紛紛讚道“好東西!”
石公展笑道“兄弟這裡也有一件!”手一合一張,掌心裡卻多了一柄犀角劍鞘。
他把劍鞘遞給鮑一梟,接著說
“我那晚正睡著,聽得外屋有些動靜,心想‘是哪個愣頭青這麼大膽,去誰家乾活不好,偏偏乾到我這賊祖宗頭上來啦!’
摸出去一瞧,見屋裡什麼都沒少,房梁上卻懸著這劍鞘,裡麵還塞了張字條。
我找了個認字的小嘍囉一讀,寫的也是那王八蛋勾結金兵的事兒。
這位報信的好漢讓我幫他去把拿手的家夥偷出來,約定了日期,在雁門關南等候。”
他向楊大海深深一揖“事發突然,在下沒同貴幫商量,將貴幫至寶盜了去,此事做得頗為無禮,還望楊長老原宥則個。”
楊大海臥在擔架上,點點頭權作還禮“石堡主不用客氣,報國殺敵乃是大事,咱花子們還有什麼可吝惜的。”
他雙眼望向米入鬥“米兄弟,你用項老幫主的鐵槍上陣殺敵,這可再好也不過!他老人家九泉之下,要是知道有你這麼一個英雄了得的傳人,也必當欣慰!”
鮑一梟將那短劍插入劍鞘,遞給米入鬥“米老弟,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婚賀禮,你用它立下了這般大功,老鮑我心裡可高興得很啊!”
史灶主哈哈笑道“說到底這兩樁大功,全是米兄弟立的!”
一個灰衣漢子走上前來,冷冷瞥著米入鬥說“那姓黃的賊丫頭劫走我爹爹,害他在蚩尤山丟了一條胳膊,你卻把她救走了!”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鴉雀無聲。
米入鬥微微苦笑“我和若兒夫妻一體,她闖的禍,你找我來好了!”
劉蓬風勸道“這位老弟,這點小過節,你就彆抓著不放啦。”
“小過節?我爹爹抬回去沒多久就……唉!”灰衣漢子抹了一把眼淚,“姓米的,你功勞再大,我也不佩服你,可要說報仇,我繞不過道義,繞不過良心!”
他憤憤一跺腳,將單刀擲在地上,大踏步地跑遠了。
米入鬥掃視場中眾人,深深一躬“愚夫婦昔日肆意妄為,傷了不少人命,諸位誰要是想報仇,全著落在我米入鬥一人身上!”
黃鶴肅然道“米大俠,你為國為民,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大夥兒都是識得輕重的人。咱們之間就算有再深的過節,也不消說,全都一筆勾銷。”
眾人紛紛點頭。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道“老頭子一把歲數,越老越不分好歹,以為米大俠是個奸惡之人。
他要是親自來送信,我定然不信,多半更要……還好他想出了這麼個辦法,借著鮑莊主的手,來給大夥兒送信,不然可就誤了大事。”
石夫人道“對啦,你不識字,那字條是不是我那妹子寫的?”
米入鬥怔怔點了點頭“是她,我讓她帶著這把劍防身。她……她全是為了我。”
他撫摸著手中短劍,仿如那雙清冷的手正握在上麵一般,口中輕輕叫道“若兒,若兒……”
眼前依稀浮現出一個孤單的身影,在雪原上走著、在高山上攀著、在大江裡遊著、在馬背上顛著,把金兵叩關的消息帶給鮑一梟、石公展;又一路引著自己,來到雁門關……
舉世的俠名、眾人的仰慕,這些之前高不可攀的東西,如今他全都有了。而師父刻在匕首上的那個字,也終於加在了他名字後麵。
但他卻忽的不想要了,他心心念念的,隻是那個淡藍色的身影,那個如野花一般,在長生門內飛舞、在日月山口訣彆的身影。
米入鬥心中又悲又苦,猛地一提韁繩,向山下衝去。
史灶主道“米兄弟,急急忙忙乾什麼去?”
楊長老猛地坐起來“快……快追上他,老花子還有件事兒!”哪知這一動,又牽動了雙肩上的傷口,頓時血如泉湧,暈了過去。
幾名丐幫弟子奉命去追,米入鬥催馬疾馳,越奔越快。
群丐遠遠落在後麵,忽地身前黑影一閃,破城槍斜飛而來,深入石中,米入鬥早去得遠了。
丐幫弟子眼見追不上,隻得抬了大槍,回去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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