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江在這一段特彆寬闊,江麵上霧氣彌漫,看不到對岸,此時的水溫不比夏天,已經很涼了,火雷水性不佳,但看著崔正浩越遊越遠,不甘示弱也脫衣下水,以笨拙的狗刨式向對岸遊去。
橡皮艇馬達轟鳴,逆水而行,前麵一艘空載的平底船乘風破浪而來,江麵上風大,濺起的浪花打濕了劉漢東的衣襟,胸前的攝像頭和微型麥克風沾了水短路失靈,不過劉漢東並未察覺。
平底船降低了速度,船上拋下一根纜繩,橡皮艇上的人拉住繩索,貼緊了平底船,劉漢東心裡一沉,沒想到對方居然在船上見麵,希望耿大隊他們能做好萬全的準備。
“又見麵了,劉老板。”船上傳來馬嘯虎的聲音。
劉漢東爬上了船幫,這種淮江裡常見的平底船排水量大的不過數百噸,小的才幾十噸,長二三十米,運載黃沙煤炭等體積大價值低的貨物,十年代的時候有很多水泥殼的平底船,現在大都改成了玻璃鋼船體,裝柴油機馬達,速度不快,靠的是運輸費用低廉。
“馬總你好。”劉漢東和馬嘯虎親切握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的貨都是從這種船運來的吧?”
馬嘯虎哈哈大笑“劉漢東,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麼?”
“怎麼講?”
“我最喜歡你不裝,心裡有啥說啥,沒錯,我們的貨就是藏在平底船下麵運到近江來的,這個秘密你知道了也無所謂,反正今天是最後一次買賣,做完這一炮,就徹底收手。”
劉漢東也哈哈大笑“果然高明,這買賣拿風險太大,不做也罷,錢我帶來了,貨呢?”
“不急,再等等,等一個朋友過來,順便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馬嘯虎掏出煙來,給劉漢東上了一根,幫他點上,態度親切隨和,如同經年老友。
劉漢東打量這艘船,船尾艙室裡有三個人,眼神犀利,貨倉裡隻有淺淺一層黃沙,船幫上綁著無數廢舊輪胎,在這種狹窄的場合打起來,再好的槍法和體魄都沒用,靠的就是人多,槍多。
除非先下手為槍,現在就拔槍把這幾個家夥打死,不過六叔不在場,除惡務儘,還是等著一鍋燴比較好。
殺機一閃而過,劉漢東爽朗大笑“好,朋友多了路好走,我最喜歡交朋友。”
……
監控車內,信號中斷,蔡滬生心裡有些慌亂但表麵上依然保持著鎮定,他讓下屬展開近江地圖,判斷毒販可能所在的位置。
理論上說,北岸任何地點都能作為毒販交易地點,失去了無線追蹤信號,就如同大海撈針一樣,不管怎麼說,警力必須投放過去。
水警的船還沒協調來,直升機的調動也在走程序,時間不等人。
“走二橋,去北岸。”蔡滬生當機立斷。
滿載特警和黑色依維柯鳴響警笛向距離最近的淮江二橋駛去,不巧的是,橋上發生一起交通事故,運輸危險品的貨車側翻,橋麵灑滿油脂,引橋上擠滿了上不去下不來的車輛,應急車道也被汽車占滿,而警車就被堵在了引橋上,就算有交警開道也無濟於事。
這時候蔡滬生才感到自己能力的不足,預案太少,稍有變動就抓瞎。
“老耿呢,耿直呢?”蔡滬生左顧右盼。
此時耿直正在江麵上迎風挺立,腳下是打撈垃圾的水上城管快艇。
蔡滬生的電話打過來,耿直接了“我快到北岸了,有情況隨時報告。”
起風了,濁浪滔天,水性不佳的火雷一條腿抽筋,在浪花中拚命撲騰著,幾次沉入水底又鑽出來,大喊道“救命!”聲音被吹散在風中,夜色闌珊,誰也注意不到江心中的溺水之人。
忽然一個紅白相間的軟木救生圈丟了過來,火雷死死抓住,喘了幾口氣,就看到崔正浩站在船頭向自己微笑,身後是膽戰心驚的船員,小崔手裡提著槍,他一定是用這支槍說服了船員來搭救自己。
劉漢東搭載的平底船順流而下,最終停在江北貨場沿江的躉船旁。
眾人下船,進了躉船,劉漢東一進門,後腦上就頂上一把槍,腰裡的五四式也被人抽了去。
“馬總,這是怎麼回事?”劉漢東心裡一涼,早知道在船上就先下手了。
“過會你就明白了。”馬嘯虎說。
躉船充當浮動碼頭的功能,船艙也是辦公室,值班員不知所蹤,煤氣灶上放著一口鍋,案板上擺著菜刀和切好的黃瓜番茄,地上蹲著幾條漢子,手裡端著大碗正在吃麵條,其中一人正是六叔,他冷漠地抬眼掃了一下劉漢東,又看向窗外。
幾十米外的空地上,兩人拿著鐵鍁在攪拌水泥砂漿,旁邊放著一個鋸開頂蓋的汽油桶,裝一個大活人正正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