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胸有成竹，他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為什麼陸早早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寧願陸早早是跟之前一樣的態度。
陸早早現在給他的感覺是——對什麼都已經不太在乎了，所以對任何事情的到來或者消散全部照單全收，因為一切都沒有意義，一切也都不再具備任何意義。
謝洄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還能再說些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腦中像是被打了一個死結，把他的思維完全阻斷。
“回去睡覺吧，已經很晚了。”陸早早把之前的話題全部輕輕巧巧地跳過去，“晚安。”
說著就從那一張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準備開始往樓梯上走，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但是還沒有走出去幾步，就被謝洄年捉住了手腕，謝洄年手心濕濡的汗貼在陸早早手腕的脈搏之上，跟眼淚的觸感一模一樣。
陸早早就那麼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話語。
幾秒之後，謝洄年主動放開了她。
陸早早的背影在黑暗裡顯得格外渺小，格外纖瘦，但卻像是一團粘稠濃重的汁液，不斷膨脹，把站在她身後注視著她逐漸離開的謝洄年完全吞沒掉了。
回到房間，陸早早並沒有鑽進被窩睡覺。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睡不著的。
於是就那麼靜靜地坐在窗前，望著遠方的風景，其實黑夜裡，大多數景物是完全看不清的，陸早早隻是無事可做，放空一下而已，這樣什麼都不想的放空思緒也很好。
黑暗也讓她感到安心。
其實過去她也很怕黑的，因為黑暗會放大所有的情緒。
但是現在也不算怕了，其實什麼東西多忍耐忍耐也就克服過去了。
沒有注意到床上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直到一個溫熱的軀體緊緊地抱住了她，臉輕輕地摩挲陸早早的脖頸。
“安安，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你開門回來的時候。”
其實李簡安撒了個小謊，在陸早早起身出去的時候她就醒了，然後一直都沒有睡著。
其實陸早早這麼細小輕微的動作放到平時完全沒有辦法把李簡安吵醒，她大概率會一覺睡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然後對夜晚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一無所知，但是今夜卻突然被驚醒了。
她伸手一摸，床邊空空蕩蕩的，溫熱的被窩也逐漸變涼。
李簡安一直在等待陸早早回來，心裡麵在陸早早出去的這段時間一直隱隱約約地冒出來不好的預感，所以輾轉反側地無法睡著。
“我開門的動靜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啊，怎麼可能。應該是白天補了覺，半夜就容易醒。”李簡安一邊說，一邊用胳膊摟緊陸早早削瘦的腰身，仿佛怕陸早早循著月亮的光影飛走了，再也不會回來，“怎麼不睡覺？睡不著嗎？”
“嗯，有點睡不著，所以剛剛在院子裡麵坐了一會兒。”
“你嗓音怎麼有些啞。”
“有嗎？”好吧，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陸早早已經意識到了確實有一點，於是實話實說，“剛剛出去在院子裡麵碰到了謝洄年，我們兩個聊了很久的天，應該是這樣才導致喉嚨有些乾啞。”
李簡安問，“你們說了很多話嗎？”
“是的。呃，也不完全是吧。更確切一點來說，應該是我單方麵地跟他說了很多話，跟他講了一些我早就想要說給他聽的事情，一些應該要提醒他的話，他隻是坐在那裡很安靜地聆聽。”
“早早……”李簡安突然喊了一聲陸早早的名字，然後似乎十分猶豫糾結的樣子，深吸一口氣想要說出來些什麼，但是最後卻又硬生生地給憋回去了。
“沒關係的，你想要說什麼就說吧。”
“好吧。”李簡安舔了舔嘴唇，抱著陸早早腰背的手有些不安地絞來絞去，最後還是開口說，“其實謝洄年這個人平常挺冷淡的，但是他對你是有一點點不一樣的。”
“謝洄年有時候會偷偷看你哦，真的。我上課無聊東張西望的時候，不經意觀察到的，而且不止一次，我就發現了好幾次，所以絕對不會是偶然，不然我不會告訴你的。”
“而且他為什麼要無緣無故地跟你一起撫養等等呢，兩個人隔一段時間就要接來接去的，豈不是會有一點小麻煩嘛，而且肯定會因為這隻小貓而時不時聯絡起來。”
“賀風跟他認識這麼久，也跟我說，謝洄年這個人最怕麻煩，也很厭惡跟不太熟悉的人建立起來多餘的關係和聯係，雖然外表看上去不算太難接近的樣子，而且懂禮貌又有分寸，但是內心對一切事情都很疏離淡然。”
“所以，所以……”李簡安說著說著又停頓下來，然後說，“所以我感覺謝洄年其實是……”
後麵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就又停下來了。
陸早早已經知道李簡安後麵那些話是什麼了，於是說，“我知道。”
“你知道？！”李簡安分外震驚地問，“你知道的話不就可以接受對方的心意了，太好了，這樣會讓早早你多感到一點幸福嗎？”
陸早早思索了一會兒後回答道，“或許在很遙遠的之前會，但現在已經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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