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說的話,或許感到更多的是痛苦和茫然吧。
因為愛的時機總是不對,因為過去的誤會耽誤了很多好時光,又導致了那麼多遺憾。
因為知道自己必死的命運之後已經沒有多餘的勇氣和精力了,所以在一切感情還沒有那麼深刻之前,就不要再繼續往下展開了。
應該要收手,應該要回頭,應該要踏上各自的路。
愛對於現在的陸早早而言,不過是一條毒蛇的幻影,在擺動的蛇信和粘稠的濃汁中,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而到來,一切安然地消逝過後,才發現全都是一場虛無的夢幻泡影。
愛是這樣一種奇怪又無從揣摩的東西,陸早早堅信,所以才自我懷疑——
她並非不相信自己身上有值得被愛的優點和能力,隻是不太願意相信這份愛能夠準確無誤地降臨到她身上。
降臨之後,又因為時機不對,而感到誠惶誠恐、提心吊膽起來。
她已經沒有辦法擁有健康的、平和的、溫潤的愛了。
“安安,你知道反常脫衣現象嗎?”陸早早很平靜地說,“人在凍死之前,並不會蜷縮身體緊緊抱住自己尋求溫暖,反而會因為生理原因,麵含微笑脫去自己的衣物,使自己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
“我覺得愛也是這樣極端怪異的事物,很難讓人摸得著頭腦,常常令人困惑、膽寒、迷茫,陷入無法解釋的境地中,所以我已經不再奢望。”
李簡安有些不知所措地聽著陸早早講完這些事情,其實是有些痛苦的吧,肯定是痛苦的吧。
但是為什麼講出來這麼平靜淡然,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和波瀾,像是一潭死水呢。
李簡安把一隻手從陸早早腰上收回來,去摸陸早早的臉和眼睛。
乾乾的,沒有一點眼淚。
李簡安突然後知後覺地發現,陸早早從來就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無論是受傷生病的時候還是情緒上感到痛苦的時候。
無論來自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陸早早都沒有為此哭泣過。
李簡安歪了歪腦袋,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為什麼陸早早沒哭,她卻鼻子發酸,一股強烈的澀意從胸腔蔓延上來,有想要哭泣的衝動。
“早早,這幾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你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我好害怕。你也不打算跟我做朋友了嗎?”
“沒有啊,怎麼會突然這樣想。”陸早早說,“是做噩夢了嗎?”
“沒有,隻是我突然有一些不妙的預感。”
“不要杞人憂天了,不會發生的,你彆擔心了。”陸早早抬起手輕輕地刮了下李簡安的鼻子,然後在黑暗裡發出幾聲笑音,“你就跟之前那樣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就好。”
“你是我這一輩子……”其實也不止這輩子,是在她有限的人生中,所有的記憶裡,陸早早溫聲說,“最好的朋友,老天爺給我最珍貴最友善的禮物。”
因為李簡安,她擁有了很多日後回想起來也很幸福的瞬間,多了許多值得珍藏的寶貴的經曆。
她不再形單影隻、孤單寂寞,不必總是在心裡麵自言自語,或者在日記本下記錄自己無處抒發的情緒和語言,也不用總是一個人走過偌大的校園和熱鬨的街道,看著結伴而行的人,豔羨而又寂寥地觀望著他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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