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早早還端端正正地坐在這裡,她就還殘存一點理智,一些偽裝出來的溫柔聽話。
知道陸清婉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火的沈懷瑾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手撐著腦袋,眼神像是在看一場滑稽無比的鬨劇,隻是這場鬨劇裡麵未免穿插太多悲情色彩。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齊聚在陸清婉身上,除了陸早早。
她眼下隻要負責接收關於自己的那部分就好,至於其他的,不關她的事情。
於是她又開始垂著眉眼,盯著自己腳下的地板和自己的鞋麵發愣,準備等他們爭論完然後再回複陸傲天或者沈星遙的問題,或者等他們宣布你可以回去了,然後轉身就走,不做逗留。
沈星遙對這樣的陸清婉不感到生氣,隻感到抱歉,瞬間又恢複成好媽媽的作態。
“對不起,是爸爸媽媽欠缺考慮了,不該自作主張讓人把你叫下來,也不該提到你生日宴會的事情,你不要生氣了好麼,你要是感到厭煩的話,現在回房間去吧,晚飯我讓人端上去給你吃,或者你現在想要出去散散心的話也行。”
麵對這樣極端的對比,陸早早並沒有感到傷心難過。
她思維又很跳脫地在想其他的事情——等等現在已經在午休吧?要是後山那兩棵樹能在一年之內迅速地長到十年後的樣子就好了。等下回去的時候她也要午休,實在是太累了。
陸清婉卻並沒有對沈星遙的話做出任何應答,餘光仍舊在看著陸早早,可是對方仍舊毫無反應。從這個角度,陸清婉隻能看見陸早早半張側臉,臉上的神態有些疲倦的樣子,下巴尖尖的,垂下眉眼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事情。
但是能夠肯定的是,絕對是與她無關的事情。
一種更深層次的倦怠瞬間也把陸清婉席卷了,她頹然地坐下來,把頭靠在沙發上,也側過臉去,不再看陸早早,在多看幾眼陸早早完全不在意的神情,她真的會徹底崩潰的。
就先讓她暫時逃避一下,然後得以喘息吧。
見陸清婉不再說話,沈星遙和陸傲天對這個小女兒也不便再多說些什麼。
陸識卿在旁邊摟著陸清婉的肩膀,輕輕地安撫她的脊背,陸清婉最近的脾氣確實變得比之前要陰晴不定且古怪得多,但是沒關係,陸識卿覺得這樣也好,有血有肉且真實地活著比什麼都好。
把脾氣完全發泄出來了,或許就不會發生像之前那樣不動聲色、毫無緣由去死的事情了。
陸清婉也仍由陸識卿這麼摟著,她現在就需要找個東西靠一靠,支撐一下自己零碎的心。
什麼都好,什麼都隨便了。
沒有意識到這邊的矛盾已經止歇,也並不清楚這場的矛盾的源頭就是自己,陸早早仍舊低著頭,直到陸傲天再次出聲,“你不要總是用這種無所謂的態度來麵對一切。”
陸早早把頭抬起來,很不理解地詢問,“那我要怎麼做呢?你可以告訴我嗎?”
不用這種態度來麵對一切的話,她會更加痛苦的。
陸傲天也愣住了。
實際上今天陸早早的一切回答都是出乎他的預料的,陸早早已經不是過去的陸早早,陸早早永遠不可能再變回他記憶中的陸早早,陸傲天早已經清晰明了。
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可是陸早早又還能怎麼做呢?
陸傲天無法給出精確的回答,但他仍舊固執且嚴苛地說:“這是你的人生,你當然要鄭重其事起來,你自己都無所謂的話,還指望命運能對你多幾分惻隱麼。”
陸早早當然不指望,因為確實毫無指望。
命運不僅不會對她這個人生出幾分惻隱之心,還總是下達殘忍的指令。
今天已經說了這麼多話,陸早早感覺自己已經到達一種臨界邊緣,於是歎出一口氣說,稍顯敷衍地回應。
“好的,我知道了。”
“你很累?”
“是的。”陸早早實話實說,“我昨晚沒有休息好,現在很困。”
“那你回去吧。”
終於聽見這句話,陸早早立刻從沙發上起身,順便又望著陸傲天和沈星遙說:“如果以後還有這種事情,不必專門把我叫過來了,無論是什麼,我會聽從和遵循你們的意見的,請放心吧。”
陸傲天和沈星遙還沒出聲回應呢,今天一直沉默著的沈熹言卻突然幽幽地出聲了。
“那要是讓你現在立刻、馬上就滾出這個家裡麵呢?”
本來還半靠在陸識卿懷裡麵、閉著眼睛放鬆身心的陸清婉突然在這一刻把眼睛睜開,挺直脊背,眼神像是一把淬了毒還閃著幽光的刀刃,直直地盯著沈熹言,臉色不善地磨了下牙。
本來癱在沙發上好整以暇、漠不關心任何事情的沈懷瑾也老老實實地坐直了身體,看見了陸清婉的目光,皺著眉頭輕輕地嘖了一聲,然後微微側過身替沈熹言擋住了。
陸早早麵對這樣尖銳且刻薄的問題神色並沒有任何改變,甚至揚起唇角輕輕地笑了。
她說,“那也沒關係。”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qiv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