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或許就是報應的一種。
原來一切早就有了定論。
她又把目光看向陸傲天和沈星遙,然後問,“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沒有的話我想回家休息一下。”
陸傲天和沈星遙隻是沉默地看著她,在這樣平直且直接的目光對視中,沈星遙率先把頭扭過去。
或許是窗外移動的光影中產生的錯覺,或許是自己看叉了眼,陸早早覺得這一瞬間的沈星遙像是老了很多,不複往日的乾練與嫣麗,她甚至看見沈星遙烏黑發絲中的幾根白頭發,像是衰老的一種明證。
過了許久,陸傲天聲音沉沉地說:“你可以一直住在你現在住的地方,我們不會要求你搬出去,也並非沒有辦法容忍你,我們大家都沒有這樣想過。你姐姐剛剛說話有些過激,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沒有放在心上,你放心。”
陸傲天覺得這樣的回答應該是令他感到放心的,可是完全不,他知道陸早早說的“我沒有放在心上”並不是單單指剛剛沈熹言對她說的話,而是指這裡所有的人對她說過的話包括他們這些人,她都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所有的東西都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外,並且以一種以極其快速、無法控製的速度脫離軌道,陸傲天意識到這輛他自以為會調控適當的列車永遠也沒有機會再次回到正確的軌道了。
而他在不知不覺中也成為凶手之一。
陸早早說完本來已經準備走掉,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旁邊一直對她保持緘默的沈懷瑾和陸識卿,然後重複了一遍相同的問題,像是機器人例行問話一樣。
“你們呢?會有話想要跟我說嗎?”
沈懷瑾沒有說話,隻是照例冷笑了一聲。
卻沒有望著陸早早,而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識卿也隻是搖了搖頭,望著陸早早的臉突然說:“你變了很多。”
陸早早想了想回答,“你之前也跟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我回答你這句話之後,你跟我說挺好的。”
陸識卿沉默著,然後牽起嘴笑哼笑了一下,笑容卻更像是歎息,“是的,但是那個時候的你跟小時候還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你隻是麵對我們,更堅強更從容坦蕩了一些而已,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我不確定是好事還是壞事。”
聽見這話,陸早早臉上那點微末的笑容加深了一些,“真的嗎?或許吧,人長大了或許就都會改變。”
“嗯,也對。”陸識卿把笑容收起來,嘴角抿成一條平直的線,然後看著陸早早說,“你回去休息吧,我們都已經沒有任何話能夠對你說了,你也不再需要了,再見。”
於是陸早早也說了這樣一句簡單的再見。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早早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消失在滿地璀璨明媚的陽光裡麵。
隻剩下這邊沉默著、各懷心思的幾個人。
陸清婉看著陸早早就這麼走出她的視線,麵無表情地吸了下鼻子,然後又不急不緩地走到沙發上坐著,看著這麼一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人,心裡麵蔓延開來無窮無儘的冷漠和厭惡。
要是現在手邊有一個按鈕,可以把這裡所有的一切瞬間都損耗消滅地乾乾淨淨,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按下。
反正這些人的死活本來就跟她毫無乾係。
陸識卿這種時候竟然都還有餘力來關心陸清婉的情緒,也隨著她一起坐下,然後關切地詢問,“清婉,你怎麼了?現在需要回房間休息嗎?”
陸清婉雙手抱胸,靠在沙發背上,既不看他,也懶得回答他的問題。
陸識卿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眼神仍舊是溫柔寬容的,然後拿手背輕輕地摸了一下陸清婉的額頭。
“難怪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臉色就一直算不上好,清婉,你好像有點發燒,是不是這兩天沒怎麼吃飯的原因,是不是也沒有怎麼好好休息?”
陸清婉還是沒有搭理陸識卿的話。
陸傲天和沈星遙這個時候似乎也終於回過神來,走到陸清婉旁邊,也同樣伸手探了探陸清婉的體溫,溫度確實有些高,主要臉色有些蒼白虛浮,眼角下麵的烏青很重,眼神有些空洞。
聽到陸清婉生病,就連沈熹言和沈懷瑾也走過來,圍在她的身邊觀察情況。
於是沈星遙又用那種溫柔到有些發膩的語氣說,“清婉,你這幾天心情不好,飲食和睡眠都欠佳的情況下,導致你可能生病了,爸爸媽媽知道你不喜歡去醫院,現在馬上叫醫生過來給你看一下好嗎?”
陸清婉撩起眼皮掃射了一下周圍的人,這架勢知道的明白她患了點小感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得了某些無可挽救的絕症,這是什麼臨終關懷呢。
陸清婉感覺再不發出點什麼聲音,這群人就要持續不歇地發出噪音把她吵死。
於是她從鼻腔裡哼出一口氣,然後很不耐煩地說:“你們一個兩個的能不能閉嘴,隻是一點小感冒,衝點感冒藥貼幾副退燒貼就可以好了吧,又死不了,能不能彆整出這麼多動靜。”
陸識卿立馬非常嚴肅地糾正她,“清婉,不要動不動就說死,這樣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陸清婉抬起眼睛看著他,無所顧忌地問,“因為我死過一次,所以你害怕?還是你心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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