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早早抬起下巴,點了點離她們兩個數十米遠,在一棵榕樹下站著、麵孔清麗蒼白的女孩,“你要拿她怎麼辦?”
“隻不過被潑了點冰水而已,對比我曾經遭受過的經曆,算得了什麼。活該,我沒給她飯菜下毒、朝著她潑油漆算我仁慈。”
陸早早像是沒忍住,嘴角逐漸浮起一個微笑,“第一次見人不為自己開脫,反而把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的。真要是活該的話,乾嘛還要一臉怒氣、急不可耐地跑去救她?”
“……”林昭沉默,嫣麗的眉眼透過一絲冷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什麼都能猜到,很了不起。”
“當然不,我這樣的人,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就不要瞎猜。”林昭語氣肅然,“要不是她耽誤了我回家的時間,她死了我都不會多看一眼,搶占我人生十幾年的好日子,害我忍受那麼多年痛苦折磨的罪魁禍首,我真正的親生父母卻還是在寵愛著她。”
“還要求我跟她同吃同住,一起上學放學,坐在同一輛車上,住在相鄰的房間裡,冠冕堂皇地說這樣可以培養姐妹之間的感情,拉近親密關係,真是煩人得要死,我有時候真是想拉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但是為了生活,我還是要忍,因為搞不好那一天我不忍了,等他們的愧疚感消失之後,被放棄的人還是我。”
陸早早看著她平靜又有些悲哀地說著這些話,表情複雜,陷入沉默裡。
原來溫妙儀並沒有按照傳說中被接回林家,她依舊在溫家待著,享受著跟過去一樣的待遇,一樣的寵愛。所以這就是最終導致林昭成為惡毒女配的導火索之一嗎?
她最終會落得人人厭惡、不得善終的下場嗎?
就跟自己一樣?
可是根據自己的直覺,或者是一種對林昭莫名其妙的信任,陸早早還是說,“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是什麼樣子的人不用你來評判。”林昭說,“這世界上難道所有人都要儘善儘美,包裹成完美主義的兄弟姐妹情?彆開玩笑了。”
“你們陸家,顯赫逼人,權勢滔天,所有人對你不也是一樣麼,毫無感情可言。”
真是咄咄逼人,又一針見血,完全不留任何情麵,陸早早卻隻是很淡地笑了一下,並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難堪,因為是早就確認了的事實,無論從誰嘴巴裡講出來都是一樣的,已經不會再讓她的內心掀起驚天的波瀾與漣漪。
“是的,你說得很對。”
回著話,目光卻沒看她,而是越過她望向身後十分局促站著的人,朝她輕輕點了她頭,出於禮貌,對方也朝她輕點了一下頭。
“你衣服濕了。”
“沒關係。”感受到對方沒有什麼惡意,溫妙儀露出一個很溫順可愛的笑容,“天氣不是很冷。”
林昭頭都懶得回,冷笑一聲,不知道是對誰說,“神經病。”
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最後一抹晚霞也開始沉於地平線下,陸早早看著兩人進入同一輛車,林昭更加不悅地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扯下來甩在溫妙儀身上。
陸早早聳聳肩,嘴硬心軟的家夥。
車子平穩行駛在瀝青路麵上,外麵的景色猶如走馬燈一樣飛速掠過,整個世界被覆蓋在路兩側青翠樹木的陰影之下,林昭雙手抱胸,靠坐在椅背之上閉目休息,但溫妙儀知道她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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