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厲的警笛聲在遠方響起。
我提著明道跳上牆頭遙遙望去。
閃爍著警燈的長長車隊正沿街疾馳而來。
左近居舍紛紛亮燈,好些人或走出門或站在窗前,向著三仙觀方向張望。
我跳下牆頭,提著明道,按她的指引,來到玄相在附近準備的那間房。
這是在一處四合院的偏房。
其他幾間房都已經被驚動紛紛亮起燈。
我自後窗進房間,扔下明道,當著她的麵掀下被炸得千瘡百孔的臉皮。
這層臉皮下,血肉模糊,青筋糾結。
明道的臉皮微微抽動,下意識扭頭不敢再看。
我坐到桌旁,從袋子裡掏出針線筆黑黃裱紙,一一擺開,然後穿針引線,也不點燈,就在黑暗中縫補臉皮的破損處。
明道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後縮著,退到火炕邊,貼著炕沿坐下來,從貼身衣服裡掏出手帕按壓脖子上的傷口。
院子裡傳來騷動。
幾個穿著綠色警服的大蓋帽進院,兩人一組挨屋敲門,詢問有沒有聽到或看到特彆的事情。
我們這間房也分了兩人過來敲門。
我穩穩坐在桌前縫臉皮。
就有鄰居說這間房的主人在外地工作,平時隻是偶爾回來一次,現在沒有人。
警察便沒有深究,隻趴到窗戶上,往裡望了望,便即離開。
三仙觀的大火直到後半夜才撲滅,而各種嘈雜的聲響則持續到天明。
我縫好了臉皮,用黃裱紙處理遮蓋縫合處,再拿筆墨描畫眉眼,如此修補完全,貼回到臉上,儼然完好無損。
牆上有鏡子,雖然掛了厚厚一層灰,但勉強還能照出人影來。
我戴好臉皮,對著鏡子照了照,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明道說:“拿上你存錢的存折,我帶你去見個人,送你去東南亞。你不能再在京城逗留了。”
明道低聲道:“觀中地室裡,還有很多師尊的藏寶,就不要了嗎?”
我淡淡地說:“三仙觀已經被盯上了,無主之物,人人可取,他們想要借屍還魂,奪了這三仙觀,那我就偏不能讓他如意。我得不到的,那誰也彆想得到。就算公家沒有發現那些藏寶,我也會告訴他們。”
明道不敢說話了,道:“取錢取得多得先去銀行預約,這麼急取不出來。”
我說:“取錢的事有彆的人做,你隻管把密碼留下就行。怎麼,你還想帶著這些錢去東南亞?”
明道不自地道:“弟子隻是覺得身上沒錢,出國之後不方便,想取出來去黑市換點美元帶著傍身。”
我摸了摸臉皮,微調整了一下,道:“不必多想,空行在東南亞是數得著的巨富,我們地仙府的勢力之大遠超你的想像,到了那邊自有人接待你,你用不著錢。走吧。”
明道不敢多說,從炕洞裡翻出個小包交給我,跟著我出了門。
我帶著她來到祝青蓮、曾雲祥所在酒店,徑直上樓,直抵曾雲祥房間,推門而入。
祝青蓮和曾雲祥隻穿著睡袍,坐在桌旁吃早餐,看到我領明道進來,不由愕然。
曾雲祥旋即大怒,道:“你們怎麼進來的,滾出去。”
祝青蓮沒吱聲,卻把桌上切麵包的餐刀反手握在掌中。
我微微一笑,抬手一揮,曾雲祥身不由己地從椅子上跌下去,骨碌碌滾到牆角方才停下,卻趴在地上,無論怎麼掙紮也爬不起來。
祝青蓮臉色變了,又把掌中的餐刀放回原位,抱拳道:“不知老神仙……”
我一擺手打斷她的話,大模大樣地坐到曾雲祥的位置上,斜眼瞅著曾雲祥,道:“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讓我滾?曾家讓你這種無知狂妄之輩來這裡,是想把人都得罪光,堵死自己在大陸這邊的退路嗎?”
曾雲祥臉鐵青,問:“你是誰?”
我一挑眉頭。
明道趕忙介紹道:“這位是妙玄仙尊。”
祝青蓮大變,眼中閃過驚慌,立刻從椅子上起身,抱拳道:“原來是九元真人當麵,失敬,小女有眼無珠,代曾先生向您賠罪。”
抄起桌上的餐刀,反手向自己的左眼刺下去。
花園子出身,唱念作打投其所好自然重要,但首要的還是那張臉。
臉有缺憾,多大的本事也沒機會施展。
瞎了一隻眼,就再也彆想施展花園子的本事。
這個賠罪,誠意實足。
這個女人是個真正的人物。
曾雲祥大驚,尖叫:“阿蓮,不要!”
我輕輕一敲桌子。
祝青蓮的動作僵住,刀尖離眼珠差之毫厘,卻再進不得。
我說:“能做白衣會掌燈,果然有點意思。不過,我允許你賠禮,你才能賠。不允許,就不要自作聰明。”
大顆的汗珠自祝青蓮額頭滴下。
但她的聲音卻還能穩得住,“小女知錯了。一切聽仙尊吩咐。”
我點了點頭,問:“給你們個差事,做好了,今天這無禮就算掀過去。這是我舊友的弟子,你把她送去大馬,交給郭錦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祝青蓮問:“天泰集團的郭錦程?”
我說:“有問題?”
祝青蓮道:“沒有問題。”
我點了點頭,道:“年前送到,安穩過年,送不到,自己準備後事。曾家的,白衣會的,一起走,也熱鬨。”
祝青蓮道:“仙尊放心,年前一定送到。”
我也不多說,起身便往外走。
堪堪走到門口,就見曾雲祥的幾個保鏢急急往裡衝,正與我走了個碰頭。
我一揮袖子,幾人同時摔做滾地葫蘆,旋即自幾人身上跨過去進入走廊。
隔壁房門大開。
張明懷走出房門,雙手抄在袖中,凝神注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