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沈文靜聞言，臉頰瞬間騰起一抹紅暈，又羞又氣地推了徐妍妍一把。
“你還敢提這茬兒！少給我胡說八道！再說了，大學那會兒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我沈文靜這輩子要是能把廚房點著以外，還能把飯做熟，她就繞著學校操場倒立走三天？”
“啊？現在舔著臉想吃我做的飯了？門兒都沒有！”
“嘿！你這叫什麼？典型的重色輕友！”徐妍妍立刻反擊，扶著額頭，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為了男人練就的獨門絕技，居然藏著掖著，不肯給好姐妹嘗嘗鮮？沈文靜啊沈文靜，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太不夠意思了！”
“我……”沈文靜一時語塞，被徐妍妍這番歪理攪得哭笑不得。
“就這麼說定了！今晚就去你那兒！我要吃六菜一湯，少一個都不行！”徐妍妍得意洋洋地宣布，完全不給沈文靜反駁的機會。
兩個多年的同學兼閨蜜，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著嘴，之前的凝重和緊張，仿佛都被這片刻的輕鬆衝淡了不少。
然而，閨蜜間的笑鬨輕鬆，終究隻是風暴中心短暫的平靜。
與沈文靜這邊的暫時鬆弛和找到突破口的些許興奮相比，遠在明陽縣縣委大院的陸江河，所承受的壓力已然是實打實的泰山壓頂。
那段經過剪輯、明顯帶有煽動性的視頻，以及聲淚俱下的控訴文章，如同插上了無形的翅膀，借著某些力量的暗中推動，迅速在明陽縣不脛而走。
這個年代，網絡雖然初興，但信息傳播的威力已初露崢嶸。
更要命的是，即便許多上了年紀的工人並不上網，根本看不到那些視頻和文章。
但在這個人情社會裡，依靠著口耳相傳，道聽途說，那些被刻意放大和扭曲的所謂“真相”，裹挾著強烈的情緒，傳播得更快，影響也更深。
一時間，“官逼民反”、“暴力執法”的帽子，沉甸甸地壓了下來，幾乎要了陸江河的老命。
風波發酵不過兩天時間，效果立竿見影。
之前在縣委縣政府門口聚集，後來被陸江河親自出麵安撫、承諾解決問題後暫時勸返的工人，又有一部分人卷土重來。
人數雖不及上次那般聲勢浩大，黑壓壓一大片，但三三兩兩，零星總能看到他們麵帶怨氣和疑慮，如同幽靈一般，在縣委大院門口那片敏感區域來回徘徊、觀望。
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抗議，像一根根細小的針，持續不斷地紮在明陽縣委縣政府的神經上。
與此同時，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輿論風暴中，比陸江河更感憋屈和窩火的，恐怕就是縣委書記高厚德了。
這位在明陽縣的權力格局中，隨著陸江河的強勢入駐和一係列大刀闊斧的動作，已逐漸淪為某種意義上的吉祥物，權力幾近被架空的縣委書記。
平日裡更多的是承擔一些程序性的職責，在重要會議和接待場合象征性地出來亮個相，照著秘書寫好的稿子講幾句四平八穩的官樣文章。
本以為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渡到退居二線，哪曾想，禍從天降。
誰讓這明陽縣的一把手，從組織程序上來說，名義上依然是他高厚德呢？
出了這麼大的群體性事件，還被捅到了網上，形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和輿論危機，上級要追究責任，板子自然首先要打在名義上的最高負責人身上。
這口黑鍋，又大又沉，他不背誰背？
於是乎，這兩天高厚德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焦頭爛額。
少不了被市委分管政法穩定或是聯係明陽縣的領導叫到市裡去，關起門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嚴厲訓斥。
什麼領導責任不落實，政治站位不高，風險意識淡薄，應急處置不力，維穩措施不到位……各種大帽子扣下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領導一肚子火氣沒處發，自然就全撒在了他這個看似風光，實則有苦難言的“一把手”頭上。
高厚德是有苦說不出，他能說什麼？說實際主持工作的是陸江河？說自己早就靠邊站了？
這種話在官場上是萬萬不能說的，說了就是推卸責任，就是政治幼稚。
他隻能憋著一肚子委屈，打落牙齒和血吞，還得連連點頭稱是，深刻檢討，保證下一步一定加強領導，狠抓落實，儘快平息事態。
這種滋味，比黃連還要苦澀百倍。高厚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隻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倦意，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就在這時——
噠噠噠。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瞬間打破了辦公室裡的死寂。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高厚德猛地挺直了腰杆，臉上那股子難以言喻的頹唐和憋悶迅速抹去。
幾乎是瞬間，就換上了一副招牌式的和煦笑容，聲音也恢複了往日的平和與中氣：“請進！”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陸江河沉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望向辦公桌後的高厚德：“高書記，您找我？”
“哎呀，江河同誌，快進來，快進來坐！”
高厚德笑容滿麵地迎了上來，親自拿起桌上的暖水瓶，給陸江河倒了杯水，雙手遞到陸江河麵前。
甚至，他還主動伸出手，親熱地拉住了陸江河的手，上下晃了晃，眼神裡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哎呀，江河同誌，你看看你，這才幾天功夫，人都清減了一圈啊！處理這些棘手的事情，太辛苦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嘛！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一番噓寒問暖的客套話說完，高厚德這才鬆開手，示意陸江河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則慢悠悠地踱回了寬大的椅子後麵，穩穩坐定。
他拿起桌上的香煙，點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這才仿佛不經意般，重重地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江河啊，今天上午，市裡臨時通知，叫我過去開了個短會。”
他觀察著陸江河的反應，見對方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裡沒什麼波瀾，便繼續往下說，語氣帶著幾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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