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晰住得近，到得早，一進門就發現他爹臉色不對勁。他頗為乖覺，請過安，就乖乖站一邊。心道，剛才問過老李，傳了不少人來，這是為了什麼呢？難道軍情有變？
他還真猜對了。
既然已經知道策妄阿布坦有異動，而皇帝早就準備打了，且糧草後後勤準備得很是到位，邊將心也熱了。等到大部隊來了，咱們連口湯都喝不上了。看那一長串名單，都是來搶軍功。
腦袋一發熱，又兼看著自家底氣十足，裝備也精良，他居然想來個開門紅。一旦有了戰果，後麵雅爾江阿帶著人來了，也甩不開他了。理由也想好了，兵貴神速，戰機稍縱即逝。不趁著策妄阿布坦大將大策淩敦多布跟拉藏汗死磕時候占點便宜，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次出擊印證了一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清軍多久沒打過仗了，大策淩敦多布可是一直招貓逗狗，協助策妄阿布坦中亞欺負小朋友，偶爾還打打俄羅斯這個大朋友。失敗，是毫無懸念。
不一時，諸王齊聚，胤礽飛地作了簡報，然後大罵“豬！兩千人就敢對上大策淩敦多布六千大軍！說什麼襲其後隊！根本就是鑽了人家設套兒了！”
大策淩敦多布算是名將，又知道清廷已有準備，怎麼可能不防著清廷不厚道？
這一場敗仗，所有人心頭都籠上了陰影，跟準噶爾打了這麼多仗，清軍還少有這樣慘敗。戰前，幾乎所有人都是樂觀，弘曈向淑嘉討情，雖然是拐彎抹角地撒嬌，也透露出了一個信息準噶爾打蒙古諸部如狼如入羊群，但是準噶爾上任大汗葛爾丹遇到朝廷就是以卵擊石，可以一戰而定，不用太費功夫。
這麼多宗室要求上前線，不一定就全都是為了國家、為了維護這人大家族統治。很多人是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風險不大，但是收益很可觀機會。戰爭，危險不大，說明他們覺得對手很好搞定。
現大策淩敦多布用兩千人士卒鮮血大清朝臉上甩了個血淋淋大手印兒，也打醒了還做夢殿上君臣即使打輸過戰爭，準噶爾也不是軟杮子。
要知道，葛爾丹後敗亡，很大程度上是策妄阿布坦拖他後腿。現可沒什麼人可以拖策妄阿布坦後腿。
相顧無言許久，胤礽才艱澀地開口“殷鑒不遠，你們此去，不可輕敵！”
此時，他們才想到了另一個可能這可能是一場持久戰。從地域上看，策妄阿布坦占有疆藏，統治麵積極遼闊，而朝廷領地重富庶；策妄阿布坦手下驕兵悍將，武力值很高，朝廷勝人比較多，後勤源源不斷。
竟是以數量抵質量，拿錢拖垮對方。
胤礽給諸人打氣“這一回是他們輕敵冒進，並非大策淩敦多布有多厲害。他能厲害得過葛爾丹麼？葛爾丹都敗了，他一跳梁小醜，又能撐到幾時？”
好容易安撫了上層，胤礽又把他四弟給拎了過來“你多預備些糧草，還有將士冬衣、帳篷……這一仗，怕是有得打了。”
雍王臉如苦瓜，這一仗一打，已經把鹽稅多收部分給折騰進去了，看這樣子要長期抗戰？“臣弟還想著鹽稅多了，手頭能緩一緩呢。既然這樣，鹽法之事，須得加緊了。由兩淮鹽法來看，票鹽法比綱鹽法要強得多，也沒看出什麼弊端來。眼下國家又要用錢……”
“準了！”
雍王舒了一口氣，回去辦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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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是弘曈婚事之後才走，大家喝完喜酒就跨馬上路。弘曈一郎倌兒，跟著他爹、他哥去送行，看隊伍目光仿佛他家娘子就隊伍裡。刺激他是，等他婚禮一結束，他老丈人也帶兵走了，留下他一個不用上學又沒什麼差可辦人，真是……對老婆也淡淡。
博爾濟吉特氏一小姑娘，剛剛結婚，就遇上國家大動乾戈，爹去砍人或許也要被人砍了，丈夫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暗地裡就垂淚了。
淑嘉對兒媳婦們倒是都好，給弘曈家裡派去是紫裳幫忙。紫裳回來自然要向淑嘉彙報，把淑嘉愁得飯量都減了。
她如今是眼前看著三個兒媳婦，格根塔娜是有事沒事就往坤寧宮裡湊，跟茂妃兩個拚命想從淑嘉這裡打聽一點大軍消息。淑嘉知道也就是胤礽跟她說，今天大軍又到了哪裡了，前線戰報……還沒開打，如何知道？
親兒子不前線，淑嘉對戰事關心程度遠不及兒子感情生活。赫舍裡氏又一次沒有懷上，博爾濟吉氏臉上嫁娘幸福淡得幾乎看不見虧得兩個兒子目前沒有什麼偷腥舉動，否則淑嘉一定要懷疑是哪裡出了問題。
也許是同樣過得不太如意，又或者是因為兩人丈夫同母，赫舍裡氏與博爾濟吉氏妯娌兩個處得倒還不錯。赫舍裡氏聽到一點關於弘曈事情，也透露給了弟妹“四弟先前想從軍來，求了汗阿瑪又求額娘，兩位都沒允了他，他這是跟兩位慪氣呢，並不是惱了你。”
博爾濟吉氏隻能勉強笑笑，婚丈夫不如意，跟出兵時候聽到敗報，性質也差不多了。
妯娌倆說話，再仔細，也不免被婆婆安插人聽到一絲風聲。淑嘉聽到了，思慮再三，還是把博爾濟吉氏叫了過來“結為夫妻，是老天爺給你們緣份，剩下路要怎麼走，還要看你們自己。有空兒仔細想想，他想是什麼，怎麼樣才能跟他走得近了。光發愁有什麼用呢？”又示意紅袖、紫裳做兩個兒媳婦思想工作。
有些話，自己不好說，就是用得到心腹時候了，既表白了自己，又不顯得輕浮自誇引人反感。
兩人也不負重望，紫裳細聲細氣地表示“主子娘娘事兒多，雖不能一天到晚地看顧您，可心裡一直有您，待您比親生閨女也不差了。有幾個皇子娶妻前沒有側室？多少福晉進門兒就有個孩子叫額娘？主子娘娘給您把道兒都鋪平了，您怎麼能自己不邁步兒了呢？”
紅袖說就是另一套了“太子妃不好做，可您也彆心急，主子娘娘不是不通情理人。她也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知道裡頭甘苦。”
赫舍裡氏與博爾濟吉氏得紅、紫二人指點良多，倒與這兩位親近了起來。淑嘉也有精力去太皇太後那裡“侍疾”。
今年胤礽是不準備去巡幸塞外了，外麵正打仗還派出去不少人，他得坐鎮京師。京中天氣悶熱，太皇太後體質差，經不得這樣高溫，可不就病了。其時大家已經搬到了暢春園，弘晰家兩個孕婦往到園子裡覺得舒坦多了，可太皇太後依舊有氣無力，實讓人擔心。
裡裡外外都是事兒，委實令人擔心。胤礽忙得滿頭包，不由對弘旦咆哮“這些人沒一個幫得上忙！”
弘旦苦笑，能乾活都被您支使起來了啊，剩下那些不能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也是倒三不著兩，當然幫不上忙了。
李光地年紀大了，也不敢休息，該值班時候值班，該乾活時候乾活，這會兒正夾著個奏折匣子往禦前送軍報。
兩軍僵持。大策淩敦多布打下西藏原就準備略有不足，正努力消化，清軍也不敢妄動，不斷地探聽消息，又讓大軍適應當地氣候，還寫折子要求朝廷藥材。水土不服是很常見現象，雖然早有預見，還是準備不夠充分——朝廷大軍很少到那麼遠地方揍人。
有部分藥材當地就可以解決，要求國家給錢就地采購，有些就要到內地置辦，朝廷得買了藥再運過去。又添一筆開支。
胤礽長出了一口氣“雍王呢？”來掏錢吧。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下一章有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