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到師長故交們在眼前死去,林玄真閉關修煉促使修真界靈氣複蘇,聯通兩界以修複此方世界,如此種種,並非是為她自己。
也就是說,是她這隻千歲鶴,一直試圖裝成一隻朝生暮死的蜉蝣並融入其中。
林玄真心中糾結,老白說她自在逍遙得長生,可她真的自在逍遙嗎?
不見得。
林玄真記得自己年幼時擺弄靈劍還曾經劃到過手,弄出過小傷口,可現在連星辰劍都已經不能給她造成任何傷害。
彆人所求,是不想死就可以不死,是活著的自由;那她林玄真所求,難道是死亡的自由?
……
白逸雲體內的靈力已經接近轉化完,卻見林玄真若有所悟地陷入了沉思,遲遲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
他已經感覺到修真界對他產生的強大排斥力,接引霞光好像也在向上拽著他。
白逸雲深知自己無法逗留,急切道“大師姐,你快告訴我啊!”
林玄真被他打斷思緒,抬頭瞥了他一眼,又露出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對他揮了揮手“老白你就安心飛升吧!”
剛剛抓到一點頭緒,就被老白打斷了,就該讓他百爪撓心!
白逸雲體內靈力完全轉化,再也沒法抵擋霞光的接引之力,隻好一臉鬱悶地飛升了。
雷雲散去,接引霞光隨著白逸雲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天際。
此時已經天亮了,初升的太陽一下躍出了地麵,將赤水河的瀲灩水光上鋪了一層迷人的朝霞。
林玄真站在原地,輕輕歎了口氣,又送走了一個友人。
她匆匆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打算先把正事辦完,再回洞府閉關。
屆時再好好考慮關於自己的事,也不會有人打擾。
林玄真禦劍直向南飛,快到蓬萊島的時候,卻看見毓南州臨海的沙灘上有一頭巨大的龍王鯨。
龍王鯨是生活在絕靈海域附近的海獸,以魷魚為食。
因為龍王鯨形似海蛇,隻多了兩條前肢,出沒之時又多是深夜,遠航捕魚的漁民看見了便以為那也是蛟的一種,又崇尚其巨大的身姿,便冠以“龍王鯨”的美稱。
實際上,龍王鯨個頭大數量少,還不曾出現過有靈智的個體,屬於絕靈海獸的一種。
但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都不得不承認,龍王鯨身上都是寶。
無論是製成彆有風味的鯨肉乾,還是取其油脂和消化道分泌物煉丹製香,取其堅韌的鯨皮、鯨齒、鯨須煉器製衣,不會造成任何浪費。
修真界極受歡迎的香體丹、最佳品質的儲物袋,都離不開龍王鯨身上的材料。
整個龍王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玄真按下飛劍查看,這龍王鯨身上傷痕累累,可見經過了好一番苦鬥才痛苦萬分地被對手殺死。
龍王鯨巨大的身軀晃了晃,有東西從裡麵沿著食道鑽出來。
林玄真稍微等了一會兒,之間龍王鯨的巨嘴被打開,一隻巨大的魷魚張牙舞爪地龍王鯨嘴裡滑了出來。
隻是魷魚剛滑出一半,滾圓的眼睛對上了林玄真,動作就這麼僵住了好一會兒。
片刻過後,那魷魚一瞬間脫離了龍王鯨的嘴,乳白光芒閃過,尤瑜現出身形,尷尬地和大師姐打招呼道“大師姐,你怎麼在這裡?”
人族不喜歡她化作原形之後巨大又恐怖的身體,因此尤瑜很少以原形示人。
她忍不住嗅了嗅,沒有聞到林大人身上有任何氣味。
這就難怪剛才她沒能察覺林大人在龍王鯨外。
林玄真不在意事情的來龍去脈,隨口說道“我路過此處,前來看看。你怎麼和龍王鯨打起來了?”
看著修煉之前壽命隻有區區一年半的尤瑜,她心中浮起一種彆樣的情緒。
對獸類而言,上古傳承血脈太過稀薄,會直接影響天賦和壽命。
由此,尤瑜生來便注定,即使她能修煉至血脈覺醒境界,也幾乎不可能飛升。
林玄真想看看妖族關於蜉蝣與鶴的想法。
尤瑜以為自己動靜太大,大師姐路過才會專程下來查看,便不好意思道“我本來在蓬萊島附近抓小蝦米吃,發現小魷魚們都被這龍王鯨捕食了。我乾脆就化作原形,誘這龍王鯨上鉤,並將其擊殺。”
她本來不想管這龍王鯨,但它實在貪婪無度,把蓬萊島附近剛剛孵化出來的小魷魚都快吃完了,甚至還想把她一起吞掉。
林玄真開門見山,一句寒暄都沒有“無妨,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尤瑜自然願意效勞“大師姐請說。”
“你與蝦湫交情如何?”
尤瑜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還可以?”
她愛吃小浮龍蝦,蝦湫那麼大個,若是有合適的法子,肯定也很好吃。
四舍五入,蝦湫一定很好吃。
可惜她打不過嬌小玲瓏的蝦湫,那可是血脈覺醒境的浮龍蝦大妖王。
林玄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蝦湫將來能夠飛升成仙靈,十有八九能再突破至玄靈、真靈,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聽到大師姐這話,尤瑜高興地點了點頭,“大師姐金口玉言,蝦湫必定會如您所說。”
林玄真微微一笑,說道“可惜你資質平平,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跳出了灶台開了靈智,連如今的壽數也活不到。”
尤瑜一點反駁之意都沒有,欣然接受事實道“確實。所以我以前輩的名義,教了蝦湫不少待人處事的道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這就很荒唐。
尤瑜自己也沒有在人族修士中混居過幾百年,頂多就是住在岸邊的海水中,哪來的信心教蝦湫待人處事的道理?
蝦湫被帶壞,染上為了多一根浮海帶做報酬而討價還價的惡習,這口鍋果然應該扣在尤瑜頭上。
林玄真問了幾個問題,都沒得到想要的回話,乾脆放棄了旁敲側擊。
其實她想問尤瑜,眼看著無數後代未能開啟靈智而死亡,又將與朋友天各一方,她是什麼樣的心情。
對於林玄真而言,等她和師友們重逢後,這樣的離彆,還得再上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