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天樞便被召來天荒山。
雷繁把溫若雨仔細護在懷中,寬袍廣袖擋住了她憔悴衰老的模樣。
或許是這五十年間,全程見證了溫若雨的緩慢衰老,雷繁沒感覺她如今的模樣有多麼難看。
這麼美的老太太,放在藍星,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但雷繁知道溫若雨愛美,自己這個金蘭契弟也就罷了,卻不能讓第二人看去。
否則,等溫若雨渡劫成功,晉升玄仙,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
背對著天樞,雷繁微微側首,問道“天樞,發生什麼事了?”
天樞無心窺探溫若雨的現狀,他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師父召來問話了。
“這震動來得莫名,尚不知其源頭。”
找不到源頭的持續震動,已經叫上界的各位仙靈亂成了一鍋粥。
雷繁皺了皺眉,又問道“小玄真那兒可有什麼消息?”
天樞明白雷繁的意思,這樣與眾不同的驚人異象,是否與小師妹有關?
“天雷門諸位不曾收到任何上表。”天樞早已詢問過天雷仙門的諸位師兄弟姐妹,還寬慰道,“師父不必太過擔憂,這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雷繁皺眉,察覺天樞話語中的淡定,怫然不悅“這也算是件好事?”
這忽如其來且持續不斷的震動,打斷了他和溫若雨修煉,對於日漸衰弱的溫若雨來說,算是哪門子好事?
天樞知道雷繁守在溫若雨師伯身邊五十年,卻隻能看著她日漸衰弱的無能為力,對他因焦躁而生的脾氣不以為意,淡定解釋道“自飛升以來,上界荒蕪且一片死寂。此刻震動,一靜一動,陰陽之本,正是轉機!”
上界原本一片死寂,是無,是靜;現在則是有,是動,正是上界最大的轉機。
雷繁轉念一想,大徒弟是最靠譜的,他說的也挺有道理,漸漸也平複了心情。
天樞還有另外的消息要彙報,見師父稍微冷靜下來,才說道“師父,溫師伯,方才柳夢楊收到雨花閣上表,除了繼任閣主人選已訂之外,還說下界星隕如雨……”
“什麼?!”雷繁剛剛穩住的心神,又起波瀾,“天上下隕石,那小玄真不會有危險吧?這麼要緊的消息你怎麼不早說?你還是小玄真的大師兄,你都不關心她!”
雷繁一聽隕石,就不自覺聯想到藍星霸主恐龍滅絕於小行星撞擊一事。
說到底,那小行星也是隕石,不過大了些,毀天滅地是儘夠了的。
這回還是威力難以預估的隕石雨,叫雷繁如何不擔心小徒弟的安危?
誰知道小徒弟會不會為了護住天雷門,親自出手解決隕石雨?
“您想多了,任誰有危險,也絕輪不到小師妹。”天樞無奈道,“關鍵是下界星隕如雨,想必修真界的整體狀況都不太好。我懷疑,上界震動與那隕石雨有關。”
“這樣啊……”雷繁起自己帶著小玄真到處拜訪老友時遇到的種種意外,勉強放心了一半,“彆的事你看著辦,可以叫老七起卦看看,一有其他消息,記得也告訴我一聲。”
天樞見狀,也不再多說。
反正師父現在離不得天荒山半步,說了也是白說。
隻要叫師父知道,上界目前沒有什麼危險就夠了。
還不等天樞推斷出異象的緣由,上界的震動在持續了四個時辰後,戛然而止。
伴隨著震動的停止,上界混亂又暴虐的仙靈氣竟然漸漸趨向穩定。
眾散仙不解之餘,紛紛閉關修煉,停滯了幾百年的修為,前所未有地提升了一絲。
天荒山上的雷繁和溫若雨又雙雙睜開了眼。
天樞所言,果然有理!
雷繁率先得意地對溫若雨笑道“我沒說錯吧?就說你不會死的。”
雖然不明白上界的仙靈氣為何會突然溫順許多,但這不妨礙他的自得。
與之前不同的是,溫若雨淺淺一笑沒有回話,隻是略顯渾濁的眼眸中,終於亮起了一道光。
仙靈氣的煉化效率逐步提升,加上雷繁供應的那部分仙靈力,溫若雨運轉陰陽和合功,一個周天下來,仙靈力抵消陰風之外,竟還有餘裕!
多餘的仙靈力緩慢地修複了衰弱的臟腑,皮膚上的皺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淡去。
甚至,溫若雨已經接近全禿的頭上,也冒出了烏黑的小發茬。
雷繁壓下心中的喜悅,默契地增加了傳輸入溫若雨丹田的仙靈力。
與此同時,雷繁也發現,自己的修為竟然在這五十年不曾懈怠的艱難修煉,和溫若雨的涓滴反饋下,大幅提升了。
如今以他的修為,隻要稍作感悟,便可同溫若雨一般渡劫。
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幫著溫若雨渡過此劫,晉升玄仙,也好反過來托付溫若雨破開通道,回去修真界。
兩人齊心之下,雙雙入定,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雙修”,共同煉化仙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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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神部洲最南端,毓南州南家。
南舒景已經好幾日來回奔波於毓南城中,無暇看顧自家同樣慘遭摧毀的浮陵魚養殖場。
雖然有天雷門的劍堂堂主簡無瑕極其弟子邱正陽,甚至還有天雷雙姝的幫忙,解決了大部分隕石,但在那之前,毓南州就已經遭受過數十顆巨大的隕石撞擊。
毫無防備之下,毓南州死傷無數,其中還有不少修士。
那些隕石小如雞蛋,大如龍王鯨,毓南州內多處燃起不熄的熊熊烈火。
短短幾日,因天災造成的物資匱乏顯露出來,凡人間的秩序開始崩潰和瓦解。
隕石雨造成的烈火早已經熄滅,新燃起的,是凡人為了一袋米一兜粟,而縱的火。
這火,直燒得南舒景焦頭爛額。
好不容易得了片刻空暇,呆坐在南家空蕩蕩的議事廳中,南舒景心頭湧起種種感悟。
身為煉虛期修士,在天災麵前,依然不堪一擊。
即使修至大乘期,也不過無邊苦海中的一粒粟。
那一刻,南舒景竟起了出家修佛的念頭。
一個身穿天雷門製式法衣的女修,一路暢通無阻地闖入南家議事廳,清脆的聲音喚回了南舒景的心神。
“南少主,我來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