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停好車子,正準備下車,正好看見段向嶼拎著電腦包從醫院正門出來。
醫院門頭的光從他背後射過來,他踩著光大步流星過來,風灌進他的外套,衣角往後擺著,像是踏著七彩祥雲的齊天大聖一般。
“段向嶼。”
周穗迎上前去,衝他招手。
段向嶼愣了一下,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似乎有些意外她還在這裡。
“帶我去找單曉敏唄。”周穗笑著看他一步步靠近。
段向嶼在幾米之外停住腳,跟她保持著患者和醫生的安全距離,冷冷地看著她:
“找錯人了吧?她是你的學生。”
周穗踱步到他麵前,微仰著頭,看進他眼裡那抹微微跳動的光,笑著道:
“你連她手上幾道疤都知道,肯定見過她。我打聽了一圈,目前你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就算報警,警察也得先查你。怎麼樣,帶我去找她?”
路對麵過來一個大掛,拐彎時車燈的強光直直地射向花壇這裡,周穗沒防備,捂著眼睛後退一步。
再睜開眼的時候,段向嶼直直地擋在她麵前,將那束強光到來的方向整個擋住。
“段向嶼,那個孩子有心結,如果不及時打開的話,還會再尋短處的,人命大於天啊。”
她眼巴巴地望著他。
段向嶼似乎做了一場很艱難的心理活動,歎一口氣,伸出食指勾了一個圈,命令式地說:
“你,去副駕駛。”
“好的。段醫生。”
周穗故意捏著嗓子說話,帶領他繞過眼前的一輛超大型新能源汽車,在一輛宏光MINI前停下來。
“這是車?”段向嶼一臉難以置信。
“有輪子,有方向盤,還有真皮座椅,怎麼就不是車了?”周穗問。
“跟剁椒魚頭成精了似的。”段向嶼撇撇嘴。
米白色的車頭,配辣椒紅色的車身,上麵還點綴著薑黃色的碎花,段向嶼不能吃辣,看一眼就覺得胃裡火燒火燎的。
主要是想不到周穗居然會開這麼平價的車,照之前那個做派,就算不開帕拉梅拉,也得開個TT或者毛豆什麼的。
“我這是最流行的美拉德色係,快點,馬上到十五分鐘了。”
周穗拉開副駕駛坐進去,從裡麵給他開門,招呼他趕緊上車。
醫院的地上停車場收費很貴,前十五分鐘免費,超過十五分鐘起價10塊,除了醫院職工有免費停車券,隻有出租車才會在這裡暫停落客。
車內空氣狹窄,香薰裡淡淡的茉莉花味在兩人之間蔓延,隨著兩人的呼吸吐納,交相融合,曖昧異常。
駛過過街天橋,段向嶼掌心磨著方向盤,緩緩滑到主乾道。
路燈投在新修的柏油路上,反射出陣陣白色的光帶,有些晃眼,周穗從置物箱裡拿出墨鏡戴上。
街邊的櫻花已經開始凋謝,花瓣被風吞了大半,一簇簇微紅的花蕊孤零零地掛在樹梢上,看上去有些可憐。
原來實驗高中的校園裡也種了一排整齊的櫻花樹,每到櫻花盛開的時候,風一吹過就會下起櫻花雪,女生們都喜歡在櫻花樹下合照。
周穗也喜歡,但有時候等半天風不來,段向嶼就會直接上手搖。
因為這個,他被罰掃過好幾次廁所。
後來一中出了條奇葩的校規,禁止身高超過180的男生走在櫻花樹下,被抓到就要罰去掃廁所,這個規矩就是量身為段向嶼定製的。
她每年都會回母校看櫻花,這一場意外太不湊巧,錯過花期,再看就要等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