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向嶼回身看周穗,這才明白過來,她不是無緣無故去問漸凍症的事,而是為了高冬青。
家裡被翻得很亂,白花花的文件隻撒了一地,還有一些包裹著紅皮的榮譽證書。
“房產證...被菁菁拿走了...”
高冬青看著周穗,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句話。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高菁菁也回來了?”
問完才意識到這話有些多餘,剛才被段向嶼砸爛的那個門鎖是從外麵鎖上的,當然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方才麵條和菜湯撒了一地,也沾到了高冬青的衣服上。
段向嶼彎下腰去,輕聲問:“高叔,你帶衣服了嗎?我幫你換一下。”
高冬青點點頭,指一指屋內的行李箱。
段向嶼去衛生間裡調好了洗澡水的溫度,拿著一套T恤和大短褲,把高冬青抱進去,給他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重新把他抱回剛才的藤椅上。
清洗乾淨之後,剛才那個萎靡的狀態也消失了大半。
高家不僅出美人,也出帥哥,周穗的顏值這麼高,雖說是像媽媽,但是說像舅舅也不為過。
高冬青還沒發病的時候,身高一米八多,身材健壯,眉開眼闊,即便年過四十依舊風采卓然,雖然整天穿著工作服在車間裡修機器,他們即便是跟那些20多歲的小青年走在一起,依然是令人矚目的。
“高叔,我給你點個麵吧。你要西紅柿雞蛋麵,還是牛肉麵?”
高冬青艱難抬起手比畫個1,段向嶼點點頭:
“好,我去路口給你買,你在這兒稍等。”
段向嶼說完,拉著周穗往外走。
剛出大門,周穗情緒就繃不住了,忽然覺得很委屈,很難過。
“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拉進這攤爛事裡。”
“你遇到爛事兒第一個想到我,我很高興,你做得很棒。”
段向嶼輕輕揉一下她的頭發,在她臉上戳出了兩個小酒窩,確定周穗的情緒稍稍緩過來一些,這才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路口的麵店剛閒下來,店員正在擦桌子,老板娘不認識他們兩個,熱情招呼兩人入座。
“兩位吃點兒什麼?”
“一份西紅柿打鹵麵,麵煮爛一點兒。打包。”
段向嶼隨手起開兩瓶汽水,遞給周穗一瓶,自己喝一瓶。
早些年,他們經常買這種玻璃瓶的汽水,邊喝邊聊天,辣辣的口感順著喉嚨下去,很多憋在心裡的話也就隨著氣泡從胸腔中吐出來了。
“他想見我表哥,說要把這個房子送給他,來彌補自己以前的過錯。”
周穗壓一口氣泡水,嗤笑一聲:
“憑什麼?這世界上什麼事兒都能被原諒嗎?”
段向嶼拿著汽水瓶跟她碰一下,順著她的話說:
“確實不能被原諒。那就彆告訴尚律師,讓他帶著遺憾入土。”
周穗歎一口氣。
可他生病了,生了很嚴重的病,不治之症。
她作為血親,如果在他最需要臨終關懷的時刻冷漠相待,那跟他又有什麼區彆?